赵妨玉将这件事一点点掰开揉碎了讲,越说梅循音的面色便越是苍白。
小主,
“那……他们便不管徽弟了?”
这消息,远比不知道梅占徽生死未卜还要恐怖!
赵妨玉仍旧摇头:“应当不会,那位锦衣卫指挥使,我在宫中接触过。还算稳妥。”
裴严么,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算不上十恶不赦,只要皇帝不曾对他下过令,梅占徽的安危应该不是问题,说不定这还是他们之间计划的一环。
“告诉嫂嫂这边,便是也想嫂嫂知道一些朝中人如何行事?”
没有完全可以相信的同盟,也没有完全敌对仇人。
大局未定,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再次发生,既然是赵家未来的大妇,那便是天大的事情落在眼前,也不能露出半分疲态乏倦,叫人看出她丝毫柔软。
否则便容易将人抓住机会,狠狠从赵家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大妇大妇,若不能在家主不在时,撑起门户,如何能担当起大妇之称,如何执掌中馈?
赵家将来必定风波不断,梅循音太过心系梅家了。
赵妨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并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赵妨玉,隐藏在袖子里的手一下一下扣着帕子上的绣花。
得知梅占徽无事后,梅循音心中大定,脑海里那些纷乱的线团渐渐串联起来。
大夫人见梅循音自己想开了,便也不点她,而是将赵妨墨拉过来,问她能不能听的明白。
赵妨墨耳朵上的金葫芦耳坠轻轻摇晃:“女儿也不知道女儿理解的对不对,但既然是圣上派出去的人,那么无论如何,只要罪人抓到,人活着,便有盼头,最多……办事不利?”
就算是死了,那也是因公殉职。
不是么?
赵妨墨的话有些直白,大夫人轻轻点了下赵妨墨的鼻子,转头去看梅循音:“小孩子不懂,往后你想明白了,便多教教她。”
长嫂如母,总归赵妨墨往后还是要与这位嫂子相处的。
梅循音此时脑子里还乱乱的,没听出什么不对,对上赵妨墨水盈盈的一双眼,下意识的点头应好。
赵妨玉当晚与大夫人睡在一处,母女两个睡在床榻上,大大的架子床,赵妨玉在上面翻滚了两圈,头发披散着,烛光下宛如华贵的墨色锦缎。
大夫人抓了一把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发尾,见不曾毛糙,心里便安稳了。
想不起是从哪里看到的,一个若是好吃好喝,事事皆顺,那一头乌发便如浓云堆墨,根根分明,若是多思多想,便容易干枯毛糙,不加注意,便要损害脏器!
赵妨玉打小肾脏就不好,如今身边也没人能看着她早些安睡,只怕一忙起来又是点灯熬油的忙碌。
自从几个儿女陆陆续续嫁出去,大夫人便鲜少再体会这种闺房之中的天伦之乐。
赵妨玉安静的看着大夫人,大夫人看着她的眼睛好温柔,好像……真的是她妈妈一样。
和小时候妈妈的眼神一样,温和的,暖暖的,不带有其他任何念想。
过了一会儿,大夫人看够了,将赵妨玉往里面推了推:“怎么出嫁了反而睡不规矩了?”
面上挂着自己都不知晓何时露出的笑,眼眸亮的让赵妨玉眼睛不由微微湿润。
赵妨玉不由自主的埋进大夫人怀里,一句话也不说。
就像是委屈了的小孩子终于找到可以告状的大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事情不曾压到她,入诏狱她不曾哭,嫁给周擎鹤她不曾哭,被刺杀她不曾哭,即便是皇帝的打压,计划的不如意,这一切处处让她不顺的上京……
这些都不曾让她落泪。
但一见到大夫人柔和的目光,情绪便如同暴雨季开闸崩泄湍急的水流,一瞬间冲垮所有心防。
眼泪没忍住,热乎乎的流了一串。
赵妨玉也不想哭,但她忍不住,眼泪仿佛有自己的想法,争前恐后的奔涌出来。
大夫人一下一下拍扶着赵妨玉的后背,一句话也不说,用自己的体温与怀抱安慰赵妨玉。
赵妨玉的眼泪又多又急,她被大夫人扶起来,一点点擦干眼泪,大夫人的手指太暖了,暖的有些发烫。
赵妨玉努力忍住,眼周红了一片。
“我……我不想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