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润听了江淮的话之后,整个人委顿在椅子里,双手插进头发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雨想过去安慰他,或者只是想过去抱着他让他有点慰籍,却被孙尘拉住了。
“我跟你回去,江淮说的对,我不只是一名军人,也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我不该逃的,对不起,小雨。我为我当年做的事向你道歉。”
何润抬起头,看着孙雨,眼睛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
他微微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孙雨的方向挪。
孙雨看着何润的样子,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
他可以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他可以在黑暗里除尽邪祟,他可以在授勋仪式上站的笔直。
但他却没有飞跑过来抱住你诉说他功绩的力气。
何润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低着头抱着脑袋嚎啕大哭,发出几乎野兽的哀嚎。即使在戴笠面前也从没弯下去过的腰,此时弯的像一张断了弦的弓。整个人也像没了发条的玩偶,散落一地。
孙雨再也忍不住,甩开顾凝冰的手,跑过去抱住何润,将他的头捧起来。
“我原谅你了,原谅你了,我们一起回去,回去看孩子,他很可爱,长得像你。不哭不哭,我们回家。”
“你看看,多像你啊。”孙雨从怀里掏出一张黑白的照片,照片里的孙雨抱着襁褓,笑的很灿烂,襁褓里的孩子昏昏的睡着,仿佛感觉不到妈妈的喜悦。
何润却只呆呆的看着照片里孙雨的身旁,哪里是本该他出现的地方,却只是一片空白。
江淮挥挥手,示意大家给两个人一点空间。
几个人悄悄地退了出去,孙尘蹲在墙根底下,递给江淮一支烟“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江淮凑过去让孙尘给他点上火,缓缓的吐了一口烟。
“真的,你要是说完那些话他还没明白过来的话,我真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掏枪崩了他。”孙尘咬牙切齿的说。
江淮拍拍他的肩膀“谁不是呢,我一直以为他了无牵挂,谁知道....唉。但愿他们能修成正果吧。”
“决定他们怎么回去了么?”孙尘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决定了,后天一早,先张天作一趟火车,我们都去,然后下一趟火车,杀张天作!”江淮将抽完的烟屁股扔在地上,狠狠地捻灭。
张天作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昨天各大报社都刊登了他即将去往南京授勋的消息,男人也让手下给张天作送来一套量身定做的军装,帽子上印着熟悉的青天白日旗,却不是熟悉的组织。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两年的时间,他已经从一个杀伐果断的特工,变成了神憎鬼厌的张天作,这个名字也是他给自己起的,人在做,天在看。
“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啊,局座。”张天作看着镜子里穿着汪伪军装的自己。
他转身,走出了自己居住了两年的屋子,临走的时候,没有带走他已经整理好的行李。
楼下的车队早早的就在等着他,都是准备护送他去南京的随行人员,他向他们点头致意,上了中间的轿车。
车队缓缓的开动,开向上海火车站。
江淮一行六个人早早的就到了火车站,给何润和孙雨买了第一班的火车,何润临上车的时候还五次三番的嘱咐江淮计划一定要冷静别看见张天作就气昏了头之类的,让孙尘一脚蹬进了车厢里,这货还不死心的从窗户里探出个头想接着说,被孙雨揪着头发拽了回去。
乘务员摇着小铃铛,火车冒着滚滚的蒸汽开向远方,几人看着火车渐行渐远,脸上的表情也慢慢的变回了冷酷杀伐。
张天作,今天必死。
王宗早早的就化成了火车站的工作人员,穿着一身蓝衣服拎着小铃铛到处晃来晃去,仿佛一个小痞子。
“确定是今天?我怎么总感觉不太对。”孙尘坐在长椅上,脚踩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穿的破衣烂衫,仿佛一个着急回家务农的佃户。
“你连自己手下的人都不相信吗?”江淮也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
“那倒不是,他打探消息倒是没问题,关键我怕,这是陷阱之类的东西。”孙尘还是很担心。
“应该不会,张天作要是准备骗我们完全可以换个更保险的方法,没必要以身犯险,再者说了,一会没看见张天作你上车么?”江淮撇嘴。
“那肯定不会啊,一会不是王宗先上车检查车厢我们再上去么。”孙尘一愣,反问。
“那你还琢磨个锤子。”江淮一句话堵死了孙尘。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互相保持着沉默。
车站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距离下一趟火车,还有二十分钟左右。
“来了来了来了。”王宗攥着手里的小铜铃跑过来。
“我刚听说,张天作他们在火车后面又加了一个车厢,好像是个什么防弹车厢。原来说的一个小队也变成了两个小队。看这样是不打算放弃张天作这个好维持会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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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和孙尘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
两个人本来还想着张天作最多也就包一个车厢,再有一个小队的宪兵保护,这也就是他能做到的最多保护了。
可谁想到这日本政府还真下血本,直接单加一个车厢。
“没办法了,来不及换装备了,就只有这些。”孙尘踩了踩脚下鼓囊囊的大包。里面放着他们原本打算的装备。
火车冒着蒸汽缓缓停在站台旁,一群工人忙活着将车厢挂在了火车尾。
张天作在一群宪兵的簇拥下登上火车。
“怎么办,上不上?”孙尘十分焦急。
“带炸药了么?”江淮突然问。
“没有,三把枪,十二个弹夹,一颗手雷。”孙尘迅速报出自己准备的装备。
“不够,一颗手雷炸不断车厢连接的铁钩。放弃吧,再另找机会。”江淮看着张天作的车厢,眼睛里就差冒出火来。
“下次说不定守卫更多,更没机会。”孙尘还是不想放弃。
“你确定这些炸药够么,那可是防弹的车厢。”两人身边擦过几个身穿长袍的人,路过他们身旁的时候,尽管声音很小,但江淮听见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放心吧,足够炸断车厢的铁钩了,到时候把他们困在铁轨上,他们就是我们嘴里的肉。”为首的是一个黑长袍,头上扣着一顶礼帽,遮住了脸。
“到底怎么办,是走还是上车。”孙尘轻轻推了一下偷听的江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