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还不够冷,塔外的寒风裹挟着暴雪袭来,晶莹的寒冰塔上逐渐盖上苍白的霜雪。
神许人间众生自由,亦将神运遍洒人间。
这是人间自由的第一年,世间不再需要神明,是善、是恶都不要。
于是,爆竹声闹,红灯笼起,欢声笑语的新年夜,走了国师,也殉了神使。
太平已至的人间少了两位神明,启神殿的山顶却多了一座冰封之塔。
几个嗅觉极好的动物型异能者肯定国师和神使就在塔里面。
这座塔外的冰使力撞不开,用火化不开,神司、神宣们用尽了法子连个角都没破开。
许璃站在厚厚的积雪前,攥着国师为她抹泪的帕子,伤心到极致连泪都流不出来。
有一神司是个脾气暴,气到深夜闯皇宫找临恒,求他找法子破了那塔外的冰,期间还骂了几句神使有病。
临恒平静地听完,没怪罪这神司夜闯皇宫,略带哀伤地附和道:“神使确实有病,国师走了,他也就跟着殉了。”
走了,殉了。
简单的四个字,有两字还是重复的。
可那神司怎么都听不懂,呆呆地跪在殿前,跪到天明都没听懂。
最后,来上朝的许璃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该醒了,他们已经不在了。”
昨夜走了国师,殉了神使,跟他们一同离开的还有属于临璃的活泼。
至此,启神殿里再没有能替许璃遮风挡雨的兄长,也无人再知晓这人曾是大临的公主、郡主。
轮回会让人反复从婴孩长大,许是因为这点,允棠的心智依旧像个孩子,临恒也清楚这点,将本属于国师的担子交到了许璃身上。
而没了神明的虚名,启神殿彻底成为一个效忠大临帝王的组织。
许璃不知这究竟是好还是坏,只能守着这座山,守着这座启神殿。
闲暇时,她会坐在曾经众人常聚的茶亭里,同荀烟闲谈、喝茶,时不时望向山顶。
那里有座墓园,里面有她的同僚兼兄长,还有一座冰封的塔,里面是她最喜欢的国师与神使。
初春的暖意化开了山间雪,却化不开冰封塔,纵使是盛夏到来,山顶依旧覆着寒霜,是从塔边蔓延出来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山间雪化了又堆积,积了再融化......如此循环往复,只有山巅的冰封塔永远不化。
异能者的衰老速度极慢,可许璃终是不复少女的青葱,眼尾多了几道不算明显的细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透着掌权者的沉稳和威严。
她即使笑起来也寻不见俏皮,反是有种长辈看晚辈的慈爱和温和。
有一神宣感概说她在琉璃大人身上看到几分国师的影子。
这话被许璃听了过去,她抬起袖子,看着腕上的手链,心道何止是国师啊,只是你们不曾见这山间旧人的风采。
她心生感伤,要荀烟陪她去了趟山顶墓园。
墓园里,拓跋宇的魂碑上血蝴蝶扇动着翅膀,闪烁的金光似在言说欢迎。
许璃望着血蝴蝶发了会呆,再一瞥眼,见树下属于颜溯的魂碑在一闪一闪地亮着。
不多时,那光淡了,许璃沉思片刻,摘下两片树叶放在颜溯的魂碑前,“凤歌,你总喜睡树上,我以叶代花,你不要挑剔,不过真挑剔了我也听不见。”
下山路上,她生了寻故人的心思,命一神司去东山的山中寨找容憬和厉琛。
那神司去了半月才回,没找到什么山中寨,反是从山中村落的孩童口中得到一个故事。
故事说,那东山里有一公子,白衣胜雪,温润如玉,雪蓝色眸子里的涟漪动人心弦,只是腿脚不太好,要坐在轮椅上。
公子身旁还有一黑衣男子,吊儿郎当,谁都不屑,只对公子百依百顺,顺到公子扬起一巴掌打左脸还要给右脸,不过公子自是舍不得打。
公子曾言说他们是来山中养老的,可皆是青年之姿说什么养老。
故事还说,后来,一村民不信这故事去山中找白衣公子和黑衣男子,没找到人却找到只黑豹。
黑豹栖在树下的阴凉里酣睡,树上还有只白鹰守着,白鹰见村民要上前翅膀一扇,风起将人吹走好几米。
村民回来说起这事,惹得村里人心生好奇,纷纷上山去找那两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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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找到黑豹,白鹰却主动寻来,通了人性似的,只赶人,不伤人。
故事再说,又后来,孩童好奇故事真假,跑到山上等白鹰主动寻来。
谁料孩童不小心脚滑从山坡上滚下来,坡不高,孩童没伤着,爬起来后竟见到一块墓碑。
孩童识字不多,不长的碑文上只认出三个字
——公子,心。
同神司讲故事的就是这孩童,只是孩童忘了是从哪个山坡滚下去的,那块公子墓碑也因此再也找不着了。
神司见许璃不语,问:“琉璃大人,需要我再去找找吗?”
他是这两年才入启神殿的,连国师和神使都没见过,何谈再往前的容憬和厉琛。
“不必。”许璃摇头,“舟车劳顿,快去休息吧,我已经寻到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