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风一一回礼,想着日后少不了要与他们交际,便选择了一个离这些人还算近的位子。
他坐下后本想与崔湛说话,一转头却发现崔湛已坐到了另一处角落内,与人群离得远远的。
一旁有人瞧着,与江聿风笑语:“清和性子淡的很,不常和大家说话,习惯就好。”
江聿风失笑,想起自己与崔湛相识情形。
嗯……的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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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江聿风便在集贤书院一直待到了傍晚。
与崔湛同出书院时,正值宫门落锁,一辆马车从二人面前行过。
是靖王的车驾。
靖王方与皇帝议事完毕,才从宫中出来。
不日前,皇帝将此回的樱桃宴交给他负责,今日靖王顺口禀过了宴会安排,皇帝又赞一番他行事稳妥。
然而他并未有多高兴。
回到王府后,他简单问过王妃的身体,便去了花园。
暮色四合,残阳似血。靖王云墨蹲在花园内池水边,慢吞吞地烧着一张又一张写满了字的信纸。
他全然没有人前那般温雅自持的模样,便那样随意蹲着,面上有颓唐之色。
今日是顺嫔的忌日。
顺嫔,是云墨的生母。她位份太低,直到死前都只是个美人,位份与封号,都是死后追封的。
她没有享过一日荣华富贵。
低位无宠的妃嫔,在宫中的日子,甚至会比宫女还要艰难。
云墨沉默不言,只将那些信一一烧去。火舌缓慢侵蚀前,依稀能看清,上头写着的,都是些“母亲安好”之类的问候话语。
烧到最后一封时,他顿了许久,才慢悠悠地将它放入火中。
“母亲……”他开口,声音哑然低涩,“兰儿有孕了。若你能看到自己的孙儿出世,该多好。”
他默然,忽嗤笑一声,目中划过悲哀:“恐怕除我以外,没有人记得,今日是你的忌日了吧?”
“连他也不记得,今日我入宫,他不曾提起母亲一字。”
“母亲,你总让我莫争莫抢,可我若不去争抢,又有谁会看到我?到最后……也要与母亲你一样,落个无人在意,被彻底遗忘的下场吗。”
“难道出身不高,不受宠爱……都是我的错吗?为何我就要忍受冷落,忍受旁人耻笑?我明明与云昭他们一样,都是父皇所出,为何我与他们,却是天差地别!”
靖王说到最后不免激动,他倏地闭了口,长出一气后,又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