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垂眼望着自己手底下的孩童,看着他故作镇定的脸,听着他语气里抹不掉的尴尬与愧疚,满意地又在白辞易脑袋上揉了揉。
傻孩子,大概还以为是云家不想养他们了所以才把他们送来这边。云夫人心想。这么想其实没错,但送他们进来的理由当然不止这些。
这是云家的军营,云夫人的确提前和军营打了招呼,但却不是让人好好招待他们俩。
对家的余孽,怎么能真给养大了?送到自家军营里,自然是打算好好“磨炼”一番,在挣扎中走向早已注定好的死亡的结局。
若是在这过程中,这俩小孩知道了真相,那也无所谓。在这营中,他们小小两颗沙子,能翻起什么浪呢?
“你们俩在里面,认识了新朋友以后,也别把我忘了。”云怍旋耷拉着脸,愤愤地低声道,“我肯定有空就来找你们玩。”
“离了十万八千米了。”时榆耸耸肩,“没事儿,我们有空会去找你玩的。”
如果还有机会能够出去。
时榆抬手把自己快被风吹掉的帽子往下拽了拽。脚下的雪已经把靴子底埋了,白母再三叮嘱,红着眼眶目送着他俩被领进军营里。时榆差了一步,跟在白辞易身后,出神地盯着他沾上雪的尾巴。
这种强烈的空蒙重新将他席卷。他迎风走着,眼睛被吹的生疼也不知道闭上。
白辞易。他张口喊人,但没能发出声,空被灌了一嘴冷风。狐狸尾巴尖儿随着走路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白辞易走在前面没回头。
懂事以后时榆常觉亏欠,对白家,对白辞易。梦里的血黏住了他的脚步,却没黏住白辞易的。但为了拽着他,白辞易被迫和他一并陷入这个泥泞的沼泽。
他撒了谎。梦里白辞易没有走。是他害怕,他怕白辞易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再也追不上。
就这么怔愣着不知走了多远。到了一处岔路口时,路口一看上去已等候多时的士兵走到了时榆身边。时榆没在意,依旧跟在白辞易尾巴后面。但一步还没迈出去,他的肩膀上就搭上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