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晴以为妹妹和她一样,为“失而复得”妈妈,又有妈了,而沸腾,可迎接她的确实陈雨倒抽一口气的呼吸声,和长久的沉默,大约过了四十秒,陈晴接着“喂?喂?”“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连问三遍,陈雨有回音了,陈雨居然略带苦涩地回,“哦,他们要领证,正式结婚吗?”
“你为什么听起来不高兴?妈妈走了快三年,爸有了新生活,我们的家庭又完整了,卫阿姨是好人,我们相处非常愉快,这是大喜事啊!”陈晴困惑,妹妹不能和她同频共振,“你知道有多少次,我夜里醒来,不管是壮壮不听话,还是在学校被人泼脏水,还是,”她扭头看了一眼厨房,想放低声,又决定没必要放低,“还是离婚,我都喊着妈妈醒来,我太想妈妈了,终于!我又有妈妈了!”
陈晴的情绪没有感染到妹妹,一番演说,妹妹却能get到她兴奋、欣慰的点,“姐,我能理解你,妈妈走后,你心里有个洞,需要人填补。我也有个洞,但是除了自己的妈妈,任何人不能代替,你让我消化一下,稍晚点联系。”
陈晴举着手机,百思不得其解,人去世,就是去世,没了就是没了,难道生者一定要在缅怀中,度过余生吗?为什么不能向前看呢?不管妹妹了,她“咚咚咚”,跑向里屋,翻了翻衣橱,找到从未穿过略肥的大衣一件,亲妈活着时没来得及系的丝巾一条,信用卡透支买的麦穗型金胸针一枚,用一只空的包装盒装进去,她还找了一条粉色缎带,在包装盒上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左右端详,明天再回一趟父母家,对,又是父母家了,她要向新妈妈献宝,表示这个家庭欢迎你。
“爸和卫阿姨,定在哪天领证?”陈雨发来消息。
行,妹妹没让她失望,是知书达礼,知道分寸的,现在缓过劲,醒过味了,一定会配合她的行动。
“爸妈国庆节过后第一个工作日就去,我陪他们去,你回来不?”陈晴喜气洋洋,所有烦恼被她抛在脑后,似乎后妈的出现是为她冲喜。
“我不回去了,我得缓缓,我怕这世上以后只有我一个人惦记妈妈了。”陈雨在北京南城幸福里,坐在朗甜甜的上下铺床上,捏着手机,瞥一眼朗甜甜套着蓝色枕套的枕头,枕套上绣着一个小小的“甜”字,那是姥姥陆援朝活着时的手艺,该枕套是一对,一只在朗甜甜的幼儿园待过,另一只在家里,至今服役。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陈晴差点就把“这大喜的日子”说出口。
“我也很想妈,但人不是得珍惜现在,过好当下吗?”陈晴苦口婆心,壮壮网课快结束,她要去验收成果,陪刷卷子,“我先去看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