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英国仍旧有些冷,已经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到处都是潮湿且迂腐的气息。
不过今天有些放晴的迹象,云层不再那么厚重,能看到有丝缕顽强的日光从狭缝里面漏出来,那感觉像是破土而出的新芽。
阳光明亮而不灼眼,天空是雾蒙蒙的湖蓝色。
雷雅推着程翊的轮椅,在城堡后山的小路上默默走着。
一路上十分安静,声音和人影都很少。
“你为什么也往这边走?”程翊不爽地看了一眼身边跟他并排的白曜。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滚回那个狗屁扶桑本家去?
“呵……”白曜轻笑一声,“巴洛先生让你代管L家族公务,你还真把自己当家主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爱去哪去哪,管得还挺宽。
程翊黑着脸,缓缓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不过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该怎么想办法炸白青会的武器研发部。
三月正是樱花抽条开花的季节,海洋沉积形成的白色悬崖之上,花苞挂在早樱树的枝头,盛开出粉白色的云。
顺着后山的山坡一路向上,程翊看到了从山顶走下来的祁煌。
“当家。”
祁煌行至程翊面前,向他行了个礼。
“祁煌?”程翊不解地拧了下眉毛。
他怎么会在这?
祁煌没有作答,只是顺手接过雷雅推着的轮椅手柄,“剩下的路不好走,我来吧。”
程翊仰头看着祁煌,“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怎么还往山顶走?到底要走到哪去?
祁煌笑着卖关子:“陆浅交代的,当家你就别问了。”
等越过一个斜坡,来到断崖平台,程翊才看到这山崖之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全是人。
程翊本来坐在轮椅上视野就受限,这么一下子更是一点都看不出去。
不光有塔维亚的众人、L家族的人,甚至白青会的人也都大老远跑了来。
程翊不知道这是要搞什么名堂,但是……这里的人是不是聚得太齐了点?
凌烁首先看到祁煌推着程翊到来了。
“当家!”他朝几人招招手,欢快地大喊一声。
众人也跟着这一声回头看去。
“请看——”
凌烁俯下腰身,朝着被人群掩盖的方向做了个手势。
“这里。”
众人听到凌烁的话,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将程翊面前让开一条笔直宽阔的路。
人群散开,视野渐渐清楚,程翊的眼睛却惊讶得越睁越大。
就在他面前、就在这山巅,一条长长的红毯,从他脚下一路延伸到崖顶。
粉红的蔷薇、洁白的百合、紫色的薰衣草,多少鲜艳的花,铺就了这一条梦幻的花路。
红毯两侧,站满了白青会和塔维亚的众人们,一路伴着他们走来的众人们。
陆浅站在花路的另一头,一身洁白的纱裙,一头柔顺散落的长发,手中捧着一束盛开的白色蔷薇。
她笑着,甜蜜而幸福。
各色花瓣被风吹起,在空中飘浮着,美得竟有些不真实。
程翊的眼睛不禁颤动了下。
一眼万年,在此刻有了具象的表达。
他刚要开口。
“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陆浅似乎是对他十分了解一般,抢先一步开口打断了他。
她郑重地深呼吸了一口,给自己打了些气。
“既然你不善言辞,那就让我来替你说。”
陆浅温柔颤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翊有些讶异。
但是他没有打断,也没有开口,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听她慢慢说完所有的话。
陆浅从花路的另一端慢慢走来,纷飞的裙摆在她身后飘荡,在众人的注视下,用温柔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开口。
“我以前总是期盼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幻想过唐怀瑟之门的存在;虚构过柏拉图口中的亚特兰蒂斯;也怀疑过显生宙之前,人类未曾得知的浩瀚里,诸神的黄昏是否真正来临。
但即便如此,我仍未找到生命的意义。”
随着陆浅的脚步,一缕细碎的阳光悄悄打在她的脸上。
在这白崖之巅,云层之上,时隔许久的阳光终于刺破浓云,重新照耀大地。
她注视着程翊,一如阳光追随着她。
“但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生命不需要意义,因为其本身就是意义。
一切都将湮灭于时间,你我也将归于尘土。
如果非要说世间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舍弃的,想必是你的眼睛。”
在这漫天纷飞的花叶之中,陆浅走到程翊面前,缓缓站定。
她望着那张脸,似乎在这一刻,世界上只有他们二人,无甚其他。
“一生太长,一眼望不到头。
一生又太短,从我与你相遇的那一刻起,它就开始了倒计时。
我们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从指缝里溜走,无能为力。
但是,余生的每一天,我都会更加爱你,带上前一天的、前前一天的……带上已逝过去的每一天的份,一起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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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浅红着脸,眼底闪烁着萤辉般的光芒。
一如亿万年前一颗砰然爆炸的星星,它的光终于在此时此刻,穿越到你我的眼中。
她重新开口,语气有些急切:“我等不及你站起来了,一刻也等不及。
我想勇敢一次,我想把我的未来攥在手心里。
我想为你铺就花路,我想向你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