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献河并无悔意,他上前一步,伸手抹去沈念眼中滑下的泪珠。
“慕荷,我不想隐瞒,可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林献河淡淡道。
沈念抬头看林献河,心中早已布满失望与愤慨,语气却是冷漠:“林献河,你大可不必撒谎说为我而来,你以为我会信吗?”
沈念知道,泪水与愤怒是这世间最无用的累赘,可她仍忍不住会想,这个曾信誓旦旦说要护她一人周全的大英雄,竟然也学会了欺骗,也戴上了面具,而三年里,她总拿着林献河送她的匕首睹物思人,她也总会在独自寂落时,含一块小小的黄冰糖,幻想着,若能有一次送他冰糖的机会,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她总在梦中看到,枪林弹雨中并肩携手的一双人;她也总在惊醒时分,怀念那句落河终成海。
沈念平复心绪直视林献河:“为什么?你知道他是我的丈夫,为什么要杀他?”
林献河显然并不动容,只有他自己清楚,那句护她周全不是儿戏,只不过,他已无心再顾及儿女私情。
“三年前,我带领的89个兄弟,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敌军一万,一万人围攻我们89人,你知道我的兄弟们都是怎么死的吗?雇佣兵们无非是想拿命换些碎银糊口,他们最小的,只有十六岁,被敌军乱枪扫射,子弹打得浑身上下血肉模糊,他们专挑不致命的地方射,让那些孩子一个个饱受痛苦而死,让他们的生命永远停留在十六岁……”
林献河愤怒,他咬着牙,消瘦的脸颊,颌骨硬朗。每一次回忆那惨烈的场面,对他来说,便是一次无情的凌迟。
“若不是他们将我压在身下,无论如何也要阻止我,我早就死了!慕荷,你知道我们一起经历过的日子,你也知道他们正是青春,他们也和你我一样,盼望打了胜仗,拿着钱回家,给兄弟姐妹买衣裳,给爹娘囤余粮。可是……”
林献河红着眼眶看着沈念摇头:“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了,你又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不是敌军人多,不是我们懦弱,而是督军答应派来的援军撤退了,我们为他们舍命,而他们却将我们当弃子!”
林献河这番话,让沈念惊叹,泪水在眼眶里翻涌,她不敢想象,当时的林献河被压在兄弟们的尸体下,那是怎样的悲痛,那是怎样一番痛彻心扉。再看林献河眼含热泪,此刻,他所有的谎言、所有的伪装在沈念心中,比起那89名士兵的性命,早已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