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鼓声如雷,在激昂的节奏中,台上的扑手热血沸腾,身躯前倾,仿佛斗牛抵在一起,巨大的骨肉碰撞声不绝于耳,直来直往的力量宣泄,充满着粗犷暴力的美感。
台下的耶律宗真将古琴横于膝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漫不经心地弹奏着,却每每有画龙点睛的妙处,使得整场角抵戏更加激昂亢奋。
辽圣宗耶律隆绪通晓音律,年轻时还与乐府中人称兄道弟,能演奏很多乐曲,技艺水平极高,身为耶律隆绪的儿子,耶律宗真同样善骑射,好儒术,通音律,擅绘画,但别看他长得牛高马大,貌若成人,今年才十四岁。
并非辽帝老来得子,而是前面几个儿子都夭折了,目前十四岁的耶律宗真身体健壮,又从小得皇后养大,为正室嫡子,理所当然地入主东宫,为皇太子。
“我大辽的散乐如何?”
正百无聊赖地弹奏着,一位脸带面甲的护卫,缓缓来到身后,耶律宗真目光一动,直起腰杆,侧过头去,开口问道。
护卫回答:“外臣不通音律,却也觉得太子殿下寥寥几音之间,便似金戈铁马,有气吞天下的雄心壮志!”
耶律宗真淡然道:“莫要谦虚!听说你幼读兵书,手不释卷,更精于汉、藏文化,也懂佛学,如此武有谋勇,文有韬略,大夏王有后啊!”
护卫道:“远不及太子殿下!”
耶律宗真呵了一声,笑容陡然消失:“李元昊,在孤面前,还不露真容么?”
护卫伸手,将面甲揭下,露出一张满面风霜的脸来。
李元昊的脸型稍圆,并无那种刀削斧劈的凌厉之感,但双目冷酷淡漠,鹰勾鼻高高耸起,嘴唇略薄,刚毅的五官彻底冲淡了脸型的温和,带着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态。
而相比起还未发育完全,就初露几分魁伟之态的耶律宗真,李元昊只能算作普通身材,五尺有余,但整个人屹立在那里,又如同瀚海之中的坚石,受风沙冲刷而屹立不倒,有股千锤百炼之感。
同为太子,同为一方继承人,却因国力的绝对差距,一坐一立,而李元昊虽然在面对李成遇时,言明一切都要靠自己,辽人指望不上,可此时他的腰是微微弯下的,以示恭敬之态。
耶律宗真却不满意,脸色沉下:“你扮作使团护卫,来秘密见孤,是为了那件事?”
李元昊道:“是!”
耶律宗真厉声道:“那刺杀宋使,又是何意?”
李元昊道:“是宋人害死我母,宋使却要颠倒黑白,自是难以忍受!此人一死,我西夏使团危难自解,不可不杀!”
听了前半句话,耶律宗真脸色更加阴沉,听得后半句,才稍稍缓和:“还算有点实话,没有满嘴虚言!”
李元昊再度低下头:“不敢!我夏州自祖父抗宋时,就奉大辽为宗,我父也多得辽帝陛下援手,我自当遵太子殿下之命!”
“嗯!”
耶律宗真微微点头,西夏对大辽俯首称臣是理所当然,眼前之人还是有几分乖觉的,话题重新转回:“你方才所言,宋人害死卫慕夫人,又是何说法?别还是那些污蔑之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