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匹敌冷笑:“实证?倘若拿住了人,张相觉得这群夏人还能继续住在四方馆么?宋使一旦在我中京身亡,得利最大的是谁?若与夏人无关,他们为何要做贼心虚,使了苦肉计,也让自家的正使受了箭伤?”
张俭淡然地道:“那就是并无证据,全凭猜测而已!老夫有三点不解!”
“夏王国乃我大辽藩属,居于偏院,护卫只得三十人,南朝乃我大辽盟国,居于主院,护卫上百,夏人刺杀宋使,胜算是否太低?此其一!”
“夏人使团先至,向陛下哭诉,卫慕夫人遇害,与此前的宋人使臣有关,宋人使团居于析津府,迟迟不上中京,是否做贼心虚?此其二!”
“南朝正使以话本之言煽动民意,要查卫慕氏之案,至今却未有进展,反遭刺杀,其中是否有蹊跷?此其三!”
末了,张俭总结道:“萧伴使方才猜测,西夏人用苦肉计,要洗脱自身嫌疑,可如此说来,宋人就不能使用苦肉计么?”
萧匹敌听明白了:“张相之意,反倒是宋使先杀我辽兵,后故意假装遭到袭击,目的是为了陷害夏人?”
张俭心中其实自有判断,但语气十分笃定:“不无这般可能!”
萧匹敌哼了一声:“同为汉人官员,张相倒是对宋使半分不客气啊!”
张俭之前语气始终平和,听得此言,面色顿时发生变化,语调陡然上扬:“这与汉人无关,老臣一生忠于大辽,所有所虑皆是为了国朝,请驸马收回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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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是我失言……”
萧匹敌皱起眉头,倒也有些忌惮,无论是出于对汉人的安抚,还是辽帝真的赏识这位的忠诚,此人都是少数几位不能随意拿捏的汉人臣子。
现在张俭出面,坚定地站在西夏一边,他身为馆伴使,还真的有些坐蜡,正想着要不要先应付一下,再去寻萧远博商量,突地眼睛一亮,朝着门前迎去:“遂哥!”
张俭毕竟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直到这位出声,才隐约听到背后有动静,转过身来,面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也上前行礼:“老臣见过乐安郡王!”
“哈!本王上次被你们骗了,今日可不会再错过了!”
一群人迈着嚣张的步伐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乐安郡王耶律宗德,先指了指萧匹敌,然后转了过来,呦了一声:“张相公也在啊!”
这无疑是失礼,但张俭也习惯了,微微颔首,表情不喜不悲。
萧匹敌却不放过这个机会,将刚刚的话语讲述了一遍:“张相所言,遂哥觉得如何?”
乐安郡王听到一半,脸色就变了,勉强听完,神色更是彻底沉下:“在中京刺杀使臣,这是对我大辽的蔑视,就连本王不理世事,都知道此番明显是夏人为恶!宋使都将夏人逼到那般地步了,还需要假惺惺地刺杀自己,折腾这些么?张相不会看不出来吧,你对我大辽的忠诚,就是这般体现出来的么?”
张俭欲言又止,默默叹息。
身为一国宰相,在听得来龙去脉后,当然一眼看穿,确实是西夏人行刺的可能性极高,这等疯狂行径会导致的后果,令他同样心头震怒。
但政治不论对错,现在宋使既然没死,那就算真是西夏人做的,朝廷也得一口否决,维护西夏,因为这才最符合大辽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