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话锋一转:“陈公权知开封府时,屡破要案,多有狄卿相辅,老身观案卷,辽国谍探在京师秘立了一处‘金刚会’,可有此事?”
狄进回答:“根据目前所获贼人的口供,确实有这么一个谍探组织的存在。”
刘娥直接将两者联系起来:“这便是又一处‘弥勒教坛’了,国朝稳定,民心思安,那点阴谋鬼祟,又如何值得大动干戈?”
此言确实是正理,如果国家兴盛,国力强盛,区区几个阴谋行事的谍探,自然撼动不了大势,生不出风波,可但又说回来了,别说古代的封建王朝了,就算是后世各个国家,都有各自的社会矛盾,真要被钻漏洞,也是防不胜防……
所以刘娥接着道:“然这等贼子,又不可放任自如,狄卿以为,该对‘金刚会’如何处置?”
结合之前的重臣争辩,狄进已经清楚了此次谈话的关键。
毫无疑问,刘娥是不希望看到机宜司壮大的,但之前辽人谍探确实兴风作浪,又没有理由反对,便准备从另一方面加以遏止。
曹利用将机宜司搬出来,跟皇城司打擂台,太后就准备将他搬出来,跟机宜司打擂台。
前面两个至少是组织,后面干脆是个人,这实在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狄进有意沉默了片刻,才微微苦笑着道:“不瞒太后,臣对于‘金刚会’亦有执念,仔细搜寻,然根据案犯交代,这个谍探组织早在澶渊之盟前后,就已潜伏,至今已有二十载,一举一动极为谨慎,乞儿帮丐首被擒后,会中成员就与之彻底断了联系,臣亦无法抓到他们蛛丝马迹……”
刘娥聆听,末了道:“如此说来,狄卿也没有把握抓住‘金刚会’的贼子了?”
狄进直接道:“确无把握。”
刘娥道:“狄卿一人无把握,若有国朝精锐相助,又当如何?”
狄进怔了怔,突然明白,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位执政太后,对方的目的不是打擂台,是要摘果子,曹利用成立了机宜司,刘娥则要把机宜司掌控在自己手中,立刻道:“臣年少,恐难当重任!”
刘娥嘴角微扬:“晏学士如狄卿这般年岁,已得先帝所信,担当重任,狄卿不必妄自菲薄!”
说实话,狄进的年龄之所以没有遭到明面上的非议,就是因为朝堂上有晏殊在前面顶着,相比起当年真宗对晏殊的宠幸,如今赵祯对狄进的照顾还真称不上简在帝心,但问题是,如今那位天子的老师,却是被贬官外放的,以这位举例,一方面是解围,另一方面无疑也是敲打。
狄进却好似没有听懂,依旧是那句话:“臣年少,恐难当重任!”
你有本事就先贬晏殊再贬我,看看赵祯炸不炸毛!
刘娥的神色又恢复沉静,却又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狄卿在兖州时,擒获渤海王族大荣复,此人请求归附国朝,希望招安?”
狄进抿了抿嘴:“是。”
刘娥道:“机宜司初立,若有这么一位熟知辽人底细的渤海遗民任职,对于抓捕辽人谍探,可有助益?”
狄进念头百转,想到了各种推诿之策,但最终还是摒弃了侥幸,认可道:“太后圣明!自有助益!”
刘娥微笑:“国朝用才,当各尽其能,狄卿要好好教导一番这位渤海王族,擒贼建功,不要辜负臣民予他的一番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