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要穿拆缝衣服、单层鞋袜,禁带木框、木盒、双层板凳、厚褥棉被、卷袋、装裹,毡毯无里,皮衣无面,考箱是格眼竹制,砚台不许过厚,笔管须镂空,水注要用瓷质,蜡台单盘空心通底,糕饼悖悖要切开露馅……
反正一切可能夹带的地方,都给你搜一遍,可即便如此,当狄进坦荡地接受完搜查后,远处隐约传来尖叫声,然后就是一阵嘈杂和哭号,显然是有人被搜出了什么。
许多士子往那边看去,眼神十分异样,有些是嘲弄,有些则带着几分怜悯。
这不仅是此次考试被抓,接下来三届都不能参加科举,而且说实话,参加了也没用,是肯定不会录取的。
可以说沾上科举作弊,个人的名声,这辈子的前程,基本就统统毁了。
如此下场,居然还有人敢铤而走险,图的是什么,还不是过关么,即便不会去做的人,又隐隐有些理解。
这场考试,太重要了!
狄进则理都不理,不紧不慢往考场里面走。
王尧臣和欧阳修的视线都下意识跟着他,然后发现或许是上天安排,他们仨居然在一个小考场。
当然,王尧臣这真是有缘分了,解试省试都安排在一起,欧阳修则是第一次同考场,下意识紧了紧衣衫,不给对方看扁了。
狄进根本不认识欧阳修长啥样,甚至连王尧臣这位历史上的本届状元都抛之脑后,晋入一种心无旁骛的状态中。
眼里只有这场考试,再容不下其他。
这种状态是与包拯学习的,同样也是他这段时间努力备考后,所能企及的最佳状态。
王尧臣微微一震,他原本自忖绝对不会像解试那样,进退失措,发挥失常,可此时居然再度紧张起来,赶忙调整呼吸。
欧阳修也觉得一股压力莫名地笼罩心头,深吸一口气,眼神里则露出锋芒,反倒涌起浓浓的斗志。
狄进已经看向题目。
进士科试,诗、赋、论各一首,策五道,《论语》十帖,对《春秋》《礼记》墨义十条。
范围扩大,难度飙升。
以经义为例,解试的经义大部分是送分题,只有两三题比较困难,用以区分考生的水平,但到了省试,冷门的经义就频频出现,甚至占了大半。
这些经义想要完美的答出,已经不是熟记硬背能够搞定,需要考生融会贯通。
更别提还有五道策,还有最重要的诗赋,破题答题的难度都大涨。
狄进在解试答出了无可挑剔的满分试卷,但到了省试里,就不可能实现了,必须要将精力分配,有所取舍。
所以连片刻迟疑都没有,他就将诗赋放在第一,经义放在第二,策论排到最后。
这似乎不太对,后面包括范仲淹在内的很多大儒都认为,诗赋是无病呻吟,清谈空洞,策论才能看出一个学子真正的水平,展现才华该琢磨策论才是。
但狄进很清楚,诗赋可以清谈,空洞无物,策论也是可以清谈,空洞无物的……
参加科举的考生,大部分都是没什么社会阅历的年轻人,或者考了小半辈子的中年人,埋首案牍,让这些人写策论,要么就是模仿先人的成功之作,要么就是眼高手低的泛泛之谈。
实际例子嘛,可以参考后世一道题目,如何解决退休人员再就业难,出题人也不想想,需要削尖脑袋往里面挤的人,真能切合实际地回答出这种问题来?已经挤进去的都答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