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驸马院子里。
众人刚刚接近,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就飘了出来。
内侍们面面相觑,眼神里流露出微妙的神色。
这味道咱熟啊!
赵祯反倒不熟。
或许那些刚刚入了宫的小黄门会有这样的气味,但能到他这位官家身前服侍的,哪个不是将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的,怎可能带着熏人的气味来?
毫无疑问,驸马院子里不收拾干净,就是为了让人避而远之,无法接近。
换做平时,赵祯不会沾着这股味道入院,但想到居然有贼人意图灭口驸马,再加上历经艰险查案的神探就在边上,自己岂能被看扁,皱了皱鼻子,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拜见官家!”“拜见官家!”
服侍驸马的内侍和婢女纷纷上前迎接,神色明显有些紧张,而赵祯则摆了摆手,让他们毋须跪下,一路迎着恶毒的风,披荆斩棘,来到床前。
床上的驸马盖着被褥,似正在睡觉。
赵祯刚要询问,左右的内侍就解释道:“驸马身体虚弱,夜间常常疼醒,久久不眠,白天昏睡,小的们喊都喊不醒!”
“这……”
赵祯生出些迟疑,那自己是喊还是不喊呢?
旁边的张茂则想了想,正要主动上前,冷不防就见那床上刚刚还昏睡的李遵勖猛然睁开眼睛,呼唤道:“陛下?是陛下么?”
陛下是正常对天子的称呼,官家则是亲近之人的称呼,并不是每个臣民都有资格当面称官家的,不过赵祯脾性温和,喜欢别人这般称呼自己,显得亲近,但对于这个人憎鬼厌的驸马,态度还真不好说。
所以李遵勖直接称呼陛下。
一个小小的名称变化,就代表着,李遵勖不仅醒了,而且头脑很清醒。
屋内气氛顿时一变。
站得靠后的梁都监勃然失色,如坠冰窟,大长公主则身子轻轻晃了晃,缓缓闭上眼睛。
狄进原本缩进袖子里的手,也重新伸了出来。
在来公主府前,他做了不少准备,比如向医术最好的道全要了一些刺激性的药丸,如果驸马晕倒乃至奄奄一息,可以短时间内让其支棱起来,至少说出最后的遗言。
不过如今看来,倒是不需要了,这位固然浑身污臭,好似眨眼间老了十几岁,也不是完全的废物,居然还能骗过身边照顾的人,一直装睡,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开口。
相比起来,赵祯是最为淡定,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其中的惊心动魄,只以为驸马之前睡了,如今被众人到来的动静惊醒过来,想了想,还是称呼了一声:“姑父,朕来看你了!”
李遵勖脸上居然笑了,想要起身,却又抽搐了一下,疼得重新躺了回去,他为了清醒着,可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所幸终于如愿:“陛下来得好!来得好啊!臣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禀告陛下!近来京师里所传的案子,真正的凶手不是我,我是替人蒙受了不白之冤!”
“官家,万万不可听驸马癔语胡言!”
梁都监再也忍不住,扑了出来,尖叫起来。
“官家,在场有人做贼心虚,屡屡妄图阻扰办案,应即刻带出,让横班侍卫严加看管!”
与此同时,一道沉稳的声音同时响起。
自从入大堂行礼之后,狄进始终沉默,但此时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掷地有声,而赵祯看向猛地跳出来,神情确实很不对劲的都监梁承恩,表情也露出疑惑,结合早就有的灭口之言,脸色罕见地沉下:“把梁都监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