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想起了他在偏右院,答应季安妮永远陪她的情景。
季安妮和宝儿的身影,忽然有些重叠……
令他分不清眼前的人影是谁,耳边的声音又是谁?
季安妮的质问就像宝儿的质问一样,她们痛苦地问着自己,为什么说过的话可以不算。
「不,我说的都是真的……」仿佛想为自己辩白什么似的,云真的神情略显焦急。
他从来没有想过欺骗宝儿,也从来没有想过欺骗季安妮,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无法兑现对她们许下的承诺?为什么!
「云真……」季安妮站了起来,她本以为自己早已难过得双腿无力,但却还是奇迹般的站了起来,「云真,我很相信你,我一直很相信你。就像宝贵妃相信了你十年一样,我也可以相信你十年,甚至更久。但是你呢?你想放弃了吗?你想毁约了吗?」
云真说不出话,只是呆呆望着难过而又严肃的季安妮,急于想要证明什么似的不停摇头。
但是季安妮却突然转身跑开了,跑向刚才来时的路。
路上依旧飞花似蝶,盘旋无尽,地上早已积了薄薄一层浅红……
「娘娘!」康孝荣叫了一声,牵马追了上去。
追了百来步远,才终于追上季安妮。
康孝荣一把抓住她道:「娘娘,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跑开了?」
季安妮背对康孝荣,低着头道:「我知道他一定很想去陪宝娘娘……但是我却利用了他的善良,不准他去做他想做的事……他不能去死,现在一定非常难过……」
「你不回去安慰他吗?」康孝荣问。
「不……」季安妮摇了摇头,「他一定很想哭,有我在,他就哭不出来了……他应该好好哭一场,在那个没有任何人知道,也没有任何人看到的地方。」
他那么难过,但却始终没有流出一滴泪水,甚至还用微笑安慰自己。
其实刚才看见云真笑的时候,季安妮心中的难过,不比得知宝贵妃死讯时弱。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了康孝荣牵马渐渐走远的脚步声。
季安妮蓦然转身,威胁性地瞪着他。她以为康孝荣想回尚书府报信。
康孝荣就像感应到季安妮的视线似的,几乎同一时刻回过了头。
「你想干什么?」季安妮略显狂躁地问。
康孝荣轻轻跃上马背,拉动缰绳道:「不想干什么,稍微离开一下。」
「为什么?」季安妮穷追不舍。
康孝荣却表情轻松地反问道:「因为如果有我在,娘娘不也哭不出来了吗?」
接着,他似叹非叹地重复了一遍季安妮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娘娘,你也应该好好大哭一场……在这个没有任何人知道,也没有任何人看到的地方……」
说完,康孝荣拉动马缰,慢慢转入旁边的一条小路。
季安妮对着他倏忽远去的背影大吼道:「谁说我要哭了!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笨蛋!」
但是话音刚落,眼泪却已滚滚不绝地涌了出来。
季安妮却不认输地低声呜咽道:「笨蛋,谁说我要哭了……谁说我要哭了……」
但是脸上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泪水,却让她真的知道:其实最逞强的人不是云真,而是自己。
即使自己逼云真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云真是宝贵妃的。无论宝贵妃是死是活,云真永远都是宝贵妃的……
自己赢不了,抢不到,也——爱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