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对方的平静和体谅都像一把温柔的刀,在他心中深深割下几道伤口。
「娘娘,你还可以多考虑几天。」云真怕她后悔。
离开还是留下,这问题说轻了是关系自由,但说重了,可就关乎生死。
「不用考虑了,我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说出答案后的季安妮轻松了很多,「即使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和宝贵妃,但只要想到你们在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幸福生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以前好几次都想问你,为什么不带宝娘娘走……也许以前的你是因为忠于君王才把宝贵妃拱手让出,其实我一直很想告诉你,就算对方是皇上,是国君,是天下唯一你不能背叛忤逆的人,但宝贵妃不也是天下唯一你爱的人吗?……为什么你可以为了忠君而不忠于自己的真心?我一直很想这样告诉你,一直很想……但现在你终于自己下定决心,太好了,云真,真的太好了……你以后也要对宝娘娘好,无论在任何地方,你都要好好对她……」
季安妮的话有些停不下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奇怪。自己明明又不是宝贵妃的娘,但现在总有一种嫁女儿的感觉,把宝贵妃郑重托付出去。
云真下意识捏紧了季安妮的手,总觉得此时季安妮的表情有些奇怪,仿佛竭力想用说话来分散注意力,不然那泛红的眼眶中就要涌出泪水。
「云真,宝娘娘人好,不应该遭受太多劫难。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现在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我真的,真的,很为她高兴……为她能够选择你而高兴,宝贵妃的眼光一向很好,她送给我的那些裙子和首饰都好漂亮,所以她选择爱人的眼光也很好……」
干涩地笑了两声,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季安妮艰难地说着:「真奇怪,我在说什么?你和衣服又不一样……我,我……总之,我……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娘娘。」见她有些语无伦次,云真担心地劝道,「别说了。」
「不,不要让我停下……」季安妮把云真的手捏得更紧,微微耸动的肩膀宣告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因为我怕,怕我的嘴巴一停下来……眼泪就会停不下来。」
本来以为只要努力把眼睛大大睁开,眼泪就可以不落下来。
但渐渐被水雾模糊的视线,却令季安妮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她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眨眼,害怕泪水溢出眼眶。但越是这样忍耐,眼泪就汇聚越快。终于到了眼眶再也包含不了的程度,只听「吧嗒」一声,泪水沉重地砸在手背。
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眼泪也能重得像铁。
能哭出来真好,不用再忍耐,说不出的轻松。季安妮擦了擦眼睛,抬起头,带着笑说:「我是太高兴了,云真……只要一想到你和宝贵妃马上就可以双宿双飞,我……我就说不出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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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丫头。」云真的声音中带着艰难的哽咽,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把季安妮紧紧抱入怀中,「你根本不用这么忍耐,你为什么不骂我一顿?为什么不向我发脾气?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折磨我?……我知道我不能走,我明明知道我不能走……」
对方在头顶响起的声音虽然嘶哑,但却依旧温柔。
季安妮在他怀中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被他臂弯包围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