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又惊又怒,右手攥拳,眦目欲裂道:“果真?”
赵旸摊摊手道:“所以我才说,这事不好说……”
赵祯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半晌质疑道:“那你可知什么缘故?”
换做平时官家若质疑他,赵旸肯定要跳脚,但今日之事,他也颇为唏嘘,点点头如实道:“恰巧知道一些。……据史载,公主出嫁前就嫌弃李玮面貌丑陋,不肯下嫁,但因为是官家极力促成,旁人无法阻止,公主也无可奈何。据说成婚当日,公主便将李玮赶出婚房,却留身边宦官在房内,婚后亦是将李玮视为庸奴……哦,还有一桩,据说婚后有一日,公主与身边宦官在月下小酌,其中有一个好像是叫梁怀吉的,期间,公主发现李玮之母在外窥视,便将李母殴伤,连夜跑回皇宫。后来官家将她身边宦官宫女尽数遣散,奈何公主以死相逼,官家又只要将他们召回。……哦,还有,记得公主生母……是哪位娘娘我忘了,她曾因为心疼女儿,先是希望抓住李玮的把柄,使公主能与其离婚,离婚就是……”
“朕大致能猜到,继续说。”赵祯沉着脸道。
赵旸耸耸肩,继续道:“可惜李玮为人谨慎,不曾被抓到把柄,因此娘娘向官家恳请毒杀李玮,不过官家没有答应……史载是没有说话,后因皇后等劝阻,此事才作罢。……反正官家尚在世,公主与李家便都闹着要离婚,直至官家不在了,没人再替公主撑腰了,公主的日子也就愈发难过了……”
赵祯面色难看地听完赵旸的讲述,过了许久才长吐一口气,语气复杂道:“你也知道朕为何要将福康嫁至李家……只因我觉得亏待生母,故爱屋及乌,希望与李家亲上加亲,未曾想竟害了我儿……”
“官家相信我说的?”赵旸惊讶道。
赵祯瞥了一眼赵旸,冷哼道:“若你真记恨着李家,趁机陷害,那必然是处处诋毁李家,然而你更多说的却是福康刁蛮任性……朕在你心中就那么蠢么?”
赵旸讨了个没趣,小声嘀咕:“也许是我反其道而行呢?”
“……”赵祯狠狠瞪了一眼这小子,随即惆怅道:“朕知道是有些过于惯着福康了,她是朕长女,小时特别乖巧孝顺……昔日朕卧病时,她终日服侍在榻旁,又赤足散发向天祷告,愿以身代父受罪……”
说到最后,他脸上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容,笑容中满是温柔与宠溺。
见官家似乎有些沉寂于悲伤之中,赵旸咳嗽一声提醒道:“咳,官家,眼下公主还未出嫁。”
赵祯猛然惊醒:“对、对。”
说罢,他转头看向赵旸,带着几分不自然道:“多亏了你。”
赵旸愣了愣,轻笑道:“是否忽然觉得臣还是有点用的?”
赵祯亦轻笑一声,点点头道:“大有用处。”
二人相视一笑,正要起身前往福宁殿用膳,忽然赵祯想到一事,问道:“我儿病重却无人问津时,朕传位于何人?”
赵旸微微一愣,在稍一犹豫后如实道:“当时在位的是神宗。”
“谁?赵宗实还是赵允初?”赵祯神色莫名问道。
“都不是。”赵旸摇摇头道:“赵宗实,继位后又名赵曙,史称宋英宗,好像在位不到五年就病故了。神宗是其长子赵顼,原名好像是叫赵仲针……”
听到前半句时,赵祯表情古怪,颇有些难以置信,待听到后半句,他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之后,赵祯与赵旸久违地一同在福宁殿用了午膳。
待酒足饭饱,赵旸起身告退离去后,赵祯问王守规道:“朕记得,去年十三郎之妇高氏,诞下一男,取名叫什么来着?”
王守规想了想道:“好似是叫仲针,赵仲针。”
“哦……”赵祯眯了眯双目。
稍后,待赵祯在福宁殿稍歇片刻,准备前往垂拱殿时,有宫人来报:“官家,苗娘娘携福康公主前来求见。”
赵祯稍一思量便猜到了几分,点头道:“让她们进来吧。”
不多时,苗淑仪便领着女儿福康公主来到了殿内,带着几分惶恐不安向官家告罪。
别看福康公主极受官家宠爱,但女儿受宠不代表母亲受宠,但看苗淑仪仅淑仪身份就知,其受宠程度远不如张贵妃。
看着满脸不安的苗淑仪,赵祯又看向噘着嘴一脸委屈的福康公主,脑海中不自觉幻想出一幅景象:即长大至三十多岁的女儿拖着病躯自己取碳生火,被烧伤面部,抱头痛哭却又无人问津。
想到这些,他顿时眼眶微红,将女儿搂入怀中。
年仅十一岁的福康公主哪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眨眨明亮的眼睛弱弱问道:“爹爹……不怪我了?”
听到这话,赵祯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神,板着脸斥道:“岂能不怪?以往朕太惯着你了,以至你越来越刁蛮任性……”
福康公主吓地哭泣流泪,赵祯却又心疼了,忙道:“这次就算了,日后不许了,知道么?”
“唔。”福康公主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