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黑狼甲士闻言哪还敢有丝毫阻拦,赶忙纷纷收起刀刃,恭敬地向两侧退开。
得以走上前的魏来倒也极有礼貌地朝着太子拱手道谢,又看了阿橙与那面色铁青、自魏来出现后便一直低着头的宋世子一眼后,魏来这才走到那徐通跟前,将那枚令牌递到老人手中。老人接过此物,仔细端详了数息,便看向魏来说道:“这是小姐手中那枚,公子可是魏先生之子,魏来公子?”
老先生虽年逾古稀,但头脑极为灵光,看到那令牌,便一下子道出了魏来的身份。
魏来自然不会隐瞒,点了点头:“正是晚辈。”
“那小姐将此物托付给公子,是有何事要吩咐老朽?”徐通是个明白人,他既然能通过徐玥的令牌猜出魏来的身份,那想必也应当清楚魏来与徐玥之间的种种。但老人并未多问,而是直截了当地询问起魏来此行的目的,倒是让魏来省去不少麻烦。
“劳烦馆主为晚辈开启馆中地字级聚灵阵。”老人如此爽直,魏来自然也不会虚与委蛇,他朝着老人拱手,直接说明了来意。
“嗯?”徐通闻言一愣,他昨日便听徐余年来馆中向他抱怨,那个叫魏来的家伙不知好歹,拒绝了与徐玥的婚约不说,竟然还好意思让徐玥帮忙,将他那几个朋友硬塞进了白马学馆的天字班。徐通为人圆滑,意识到这是一个徐家向州牧示好的机会,对于徐余年的抱怨一笑置之,然后用心安排好了孙大仁等人的去处,甚至将那位算是他半个故友的天罡山来的酒鬼也塞给了孙大仁等人。况且以那酒鬼的性子,寻常人根本难以在他那里讨到好处,塞给魏来的那些朋友,就当一个顺水人情,成与不成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但无论是将几个学生塞进天字班,亦或是将曹吞云送给几人作为教习,对于白马学馆以及学馆背后的徐家所付出的代价都微乎其微。而现在这地字级的聚灵阵却不同,这地字级的聚灵阵虽比不上那座天字级的神物,但所需的消耗同样巨大,将这样的代价用在眼前这少年身上是否合适,徐通也拿不准。但毕竟魏来手中拿着的是徐玥的令牌,他断没有为难的理由,在微微一愣之后,老人便再次问道:“既然小姐有令,老朽自然遵从,只是不知公子要使用这聚灵阵多长时间?老朽也好托人准备相应的妖丹灵石。”
“这个嘛……”魏来闻言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位天阙界来的宋世子,顿了顿,又说道:“我也说不准。”
“大概是,需要一直使用到徐家主来为在下开启那座天字级聚灵阵前为止……”
……
此话一出,魏来身后的袁袖春与宋斗渊皆是脸色一变,只是前者很快压下了这突然涌起的神情变化,而后者则是雪上加霜,那原本就极为难看的脸色随着魏来这番话变得愈发铁青,若有心人仔细观察,甚至不难发现这位天阙界来的世子身子隐约开始颤抖,双眸之中杀意涌动,却又被他强行遏制。
一旁的袁袖春自然感受到了身旁之人的变化,但他并未戳破,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面带微笑地看着正在对话的魏来与徐通。
徐通大概也没想到魏来到来的目的竟如此凑巧,他本就在为太子殿下的请求而暗自烦恼,魏来的到来无疑让他的烦恼更甚。他眼珠一转,心生一计,当下便笑眯眯地说道:“这就有些不巧了,方才太子殿下也为那位世子向老朽求取了这天字级聚灵阵的使用,我白马学馆之中只有一座天字级聚灵阵,二位到底何人使用不若先商量一下,我也好再派人向家主禀报,莫要为难老朽这把老骨头?”
袁袖春听闻此言,双眼顿时眯起,看向老人的目光变得凌厉了几分。而他身旁的那位宋世子更是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就要上前。可脚步刚迈出,袁袖春便伸出手将其拦住,而后他盯着那一脸愤恨之色的天阙界世子,向对方递去一道稍安勿躁的眼色,这才看向魏来。
自从他母后去世,袁袖春便不得不学着一个人去面对世间的风雨。
那些风雨并不会因为他是这四州之地的太子而对他有所收敛,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这样的身份,袁袖春需要面对的风雨比寻常人来得更大、更急。
在这样摸爬滚打的过程中,袁袖春学会的第一件有用的本事便是察言观色,他要去思考、揣测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王,所说的某一句话、赐予他的某一件事物背后的含义与目的,多思考多行动少言语,才能在这龙骧宫中活得更久,这是他母亲临死前拉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袁袖春将其牢记心中,并在之后的日子里始终践行。所以当眼前的老者说出那番话的瞬间,他便洞悉了对方的心思,无非是想把这个皮球踢给他们,让自己从这终归要得罪一方的泥潭中脱身。这样的做派像极了大燕朝堂上众多的文武百官,按理来说袁袖春对此应当习以为常,但此时此刻,这位太子殿下的心中却不可抑制地燃起熊熊怒火——他是袁袖春,是大燕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而眼前那个叫魏来的家伙,不过是罪臣之后,无非就是有一个做州牧的外公而已,眼前的老人却因为不想得罪对方而将这颗皮球踢出,由此可见在大燕百姓的心中,他这个太子殿下是何等的无足轻重。
但不管心底如何愤怒翻涌,表面上袁袖春依然展现出一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模样。
“魏兄,宋世子是天阙界的高徒,此番前来我宁州乃是为了挑选宁州弟子中有天赋资质之人,送往天阙界修行,于我宁州于我大燕都是善举,却不想遇逢不测,遭了歹人算计,修为受损,故而方才需要这天字级的聚灵阵修复伤势。我知魏兄深明大义,定会明白其中轻重缓急,还望魏兄行个方便,袖春必然铭记徐兄今日恩德。”袁袖春这般说着,却并未注意到他身侧的宋斗渊随着他这番话脸色变得更加古怪和难看。
当然,不止那位宋世子,周围围观的百姓、亦或者他身后的阿橙乃至那位踢皮球的白马学馆的馆主,在听闻袁袖春这番义正词严的陈词之后,面色都极为古怪。袁袖春多少察觉到了这般异常,他仔细回想了一番,却不明白自己何处出了问题。
“殿下昨日才到这宁霄城,想来应当还不知道这位宋世子口中的歹人,正是在下。”魏来微笑着看着袁袖春,极为“善解人意”地为这位太子殿下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袁袖春显然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一层关系,他在那时身子一颤,脸上的神色变得难看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