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气质非凡,两位男子虽年过三十,但容貌依旧俊朗,那女子更是不必多说,还未走近,围观的百姓大多就将目光聚焦在女子身上,一时间竟忘了眼前之事。
“哼。”身为乾坤门的第二圣子,叶渊在那时冷哼一声,一道阴冷的气息骤然从他体内散发出来,将在场众人笼罩,众人纷纷一个激灵,从失神状态中回过神来。这位叶圣子,显然已将身旁的红衣女子视为自己的私有物,旁人看上一眼,他便会心生杀意。
胡府兴看到来者,虽说一开始确实有意隐瞒此事,但事态发展至此,尤其是白狼吞月出现后,局势已不再受他掌控。叶渊的出现反倒让胡府兴看到了救星,他赶忙说道:“诸位大人来得正好,这少年不知用何种手段从虞候那里骗来虞家祖刀,非要诬陷我和罗大人,还请大人为我等主持公道。”
叶渊的眉头一挑,很快便发现站在胡府兴身旁的魏来。
“是你?”他轻声说道,语气中不屑多于惊讶。
不得不说,胡府兴的算盘打得不错,这白狼吞月再厉害,也只能威慑古桐城中之人,对于城外之人而言,这把刀虽威名赫赫,但也得持刀之人有足够实力才行,显然眼前的魏来并非这样的人。
“你大概也就这点本事了吧。”叶渊眯着眼睛走到魏来身前,神情傲慢,目光在魏来身上上下打量,最后停留在那把白狼吞月的刀身上:“靠着一个自身难保、明日就会丢掉侯位之人的余威在此耀武扬威,如此行径,说实话,杀你我都嫌脏了手。”
这话一出,还不等魏来回应,周围的百姓纷纷惊呼出声,神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算起来,自大燕建国以来,这古桐城便是虞家的封地,百姓们早已习惯奉虞家为王,这似乎已成为他们心中理所当然之事,更何况虞家所行法度相较大燕其他地方称得上仁政,百姓们向来对虞家敬爱有加。虽说这几年虞成郭死后,虞桐几乎荒废政事,但虞候的统治在百姓心中早已根深蒂固,此刻听闻这番言论,自然纷纷脸色大变。
“虞候之位是太祖亲赐,阁下是何东西,这虞候之位,是你说丢就能丢的吗?”魏来反唇相讥,面对这乾坤门的圣子,分毫不让,“还是说你乾坤门高高在上惯了,真以为这大燕是你乾坤门的天下?此事不知阁下问过泰临城中的陛下同意了吗?”
削侯之事尚未传开,哪怕只是一日,圣旨未到,虞候仍是虞候,魏来所言虽有强词夺理之嫌,但足以糊弄在场百姓。一时间,百姓们看向叶渊的目光也变得古怪起来,叶渊眼中涌起怒色:“手下败将,你当真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吗?”
叶渊眼中杀意涌动,一股强大得让魏来呼吸不畅的气势从他体内涌出,将魏来笼罩,毫无疑问,这位圣子此刻真的对魏来动了杀心。
“我行事光明磊落,何惧一死!”魏来咬着牙,顶着那股气势,直面叶渊,但目光只是在这位圣子身上稍作停留,便又看向他身旁的女子:“倒是阁下要做一条狗就好好当你的狗,主人未发话,轮不到狗来插嘴!”
“你说什么!?”叶渊大声怒吼,一时间怒不可遏,双目血红。乾坤门虽从神宗跌落,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在大燕的地位依然不容小觑,身为圣子的叶渊何曾被人如此辱骂,他这般说道,胸前一道神门亮起,雪白色的光芒升腾,凶戾的白虎之相从神门中涌出。似乎下一刻他就要悍然出手,取了魏来的性命。
可即便如此,站在那里的魏来面对这位强大无比、自己根本无法抗衡的对手,没有表现出半点畏惧。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光依旧落在一旁的红衣女子身上,似乎连看都懒得看对方一眼。
而不出他所料的是,就在那位叶圣子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即将对魏来出手之时,纪欢喜的手忽然伸出,拦在了叶渊身前。
“欢喜?!”叶渊一愣,看向少女,目光中满是疑惑。
“若是我猜得没错,那位小侯爷现在应该正看着此处。”纪欢喜盯着魏来,轻声说道:“你此刻出手恐怕正中那位小侯爷的下怀。”
“那又如何!?那虞桐十余年来修为毫无长进,难道我还怕他不成!”叶渊面色阴沉,也在那时说道,他心底满是怒气,自己堂堂圣子,被一个才推开第一道神门的家伙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羞辱谩骂,他分明只需动动手指就能解决对方,可偏偏不能出手,这样的愤怒几乎要将他撑爆。
“叶大哥细想,虞桐为何会将白狼吞月交给这家伙,无非是以此震慑你我,白狼吞月在古桐城中代表着虞候,只要我们对他出手,便等于对虞桐出手,那时虞桐便有足够的理由杀我们......”纪欢喜幽幽说道:“叶大哥修为高强,那虞桐这十余年来沉迷酒色,早已丧失斗志,自然不是叶大哥的对手,但虞家侯位未削,祖庙仍在,虞桐能够唤出三位虞家先辈阴神,那三人......叶大哥可有一战之力?”
叶渊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三位先辈中,单是第一位虞候虞诺,当年便号称能斩八门大圣的人物,哪怕朝堂分给虞家的社稷香火稀薄,但虞诺的威名犹在,单是想想,叶渊便没了与之对抗的勇气。
“叶大哥不必心急。”纪欢喜极擅察言观色,一眼便瞧出叶渊已生退意,再次说道:“过了明日,他也好,那虞桐也罢,都将成为叶大哥的掌中之物,何必为一时之气而冒险呢?”
叶渊听了这话,脸色稍缓,但仍心有不甘地说道:“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看着这小子在胡府作威作福?这要是传出去,恐怕对娘娘的名声也不利吧?”
纪欢喜闻言微微皱眉,虽说心底对叶渊这种见色忘义之人颇为厌恶,但他这番话倒也有些道理。
娘娘要为五皇子争夺天下,就得拉拢足够多的人。所以,只要是愿意依附娘娘的,哪怕是条狗,在这场夺嫡之争结束前,她都得护着,不然以后谁还敢归顺娘娘。
“交给欢喜吧。”纪欢喜想到此处,朝叶渊甜甜一笑,如此说道。
那模样宛如为丈夫排忧解难的贤内助,叶渊一时心旌摇曳,看向纪欢喜的目光愈发炽热。
纪欢喜却未回应,转身迈步而出,走到魏来跟前,低头轻声说道:“公子还是做了最糟的选择。”
魏来听出女子语气中的遗憾,同样盯着她说道:“姑娘是聪明人,却还是不懂为何你我无法同行。”
“姑娘心中只有利弊之分,而我的选择永远只看对错。”
纪欢喜一愣,随即脸上绽放笑意,犹如春风拂过,繁花盛开。
“很有趣的说法,只是不知过了今日,欢喜还能否再听公子提及。”
此时二人靠得极近,在外人看来恰似情人间的低语,一旁的叶渊眉头紧皱,眼中妒意翻涌。
说完这话,纪欢喜退了回去,脸上笑容消失,神色变得冰冷。
她轻步走在那群因白狼吞月的威慑而下跪的人群中,说道:“公子带着白狼吞月,就代表着虞候,在这古桐城中横行无忌,按理来说,小女子确实没有阻拦的理由。”
“但大燕律法开篇便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哪怕是侯爷亲临,想必也不会做出草菅人命之事。公子要人,总归得有个证据吧?还是说凭着虞候的名头,公子就想肆意妄为,诬陷好人?”
“要知道这虞候的爵位可是太祖亲赐,公子顶着虞候的名号欺压良善,坏的可是太祖的名声。大燕律法写得清楚,辱没太祖罪同叛国谋逆,公子不惜命,公子的九族也不惜命吗?”
魏来闻言皱起眉头,他深知纪欢喜不好对付,却没想到竟难对付到这种程度。
孙大仁自然听不出纪欢喜话中的玄机,他原本对这位给他或者说给魏来送过糕点的女子颇有好感,但见她与乾坤门的人沆瀣一气,心底那点好感顿时消散,此刻他担忧着陆五的情况,说话自然毫不客气:“少他娘的胡扯,人就在这府里,要什么证据,我把他找出来就是证据。”
“这位公子说得好啊!那是不是你说你要找的人在泰临城的龙骧宫中,皇帝陛下也得打开宫门,请公子进去搜查呢?”纪欢喜面带笑意地问道,言辞不卑不亢,让周围那些不明所以的百姓听了,觉得颇有道理。
“这……这他娘的不是一回事。”孙大仁哪是这女子的对手,顿时落了下风。他也自知没那本事,转头看向魏来:“阿来,别听这婆娘胡言乱语,咱们赶快进去找到陆五,拖久了怕有变故。”
魏来却面露苦笑,事情哪有孙大仁说的那么简单。他之所以能靠这把刀威慑众人,完全是因为虞候的名声摆在那里,不尊虞候之名,某种程度上就是不尊大燕皇帝的旨意,他们若阻拦,小虞候就有了名正言顺出手的理由,往大了说这就是谋逆叛国的重罪。但纪欢喜抓住了漏洞,依照大燕律法,搜查民宅要么有衙门开具的文书,要么有足以证明的证据。而现在所谓的衙门正跪在他面前,换作平时,魏来还能威逼利诱,可此地显然对方只要不傻就不会这么做,至于证据,更是天方夜谭。
魏来一旦强行这么做,对方已给他扣上辱没太祖的大帽子,自然就有了出手的理由,而他身后的虞候即便愿意为他出头,斩杀眼前众人,但朝廷也有了剥夺虞家城主之位的理由。如此一来,虞桐要做的事会受到更多阻碍,这样做实在不明智。
这其中的层层关系,听起来颇为荒唐,但世间之事就是如此,师出有名,哪怕这个名是强词夺理得来的“名”,也能适用于大多数情况。
孙大仁见魏来这般模样,心底有些不安:“阿来!?”
他轻声呼唤,周围众人也纷纷看向魏来,他们大都不明白魏来的处境,只是担心陆五的状况,也不理解魏来为何此时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