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于此之前魏来便让笛叔抽调出来的暗霄军,专门负责这些来自金牛镇的孩童之事,毕竟筛选宗门是件大事,需要一个多少了解各个宗门状况之人在旁出谋划策,而这一切若是都让薛行虎出面,免不了会让有心之人生出怀疑,故而便抽调了一些暗霄军专门负责此事。
魏来能够感受到那几位年纪都过了四十开外的男女周身所弥漫的气息都颇为强大,想来应当不是出自寻常宗门,魏来暗暗为其感到高兴,也对笛叔所派出的人手放心。而摸清楚状况的李绪也是心头一喜,方才落败的愤懑在那时散去大半,目光却恰好瞥见站在人群之后的魏来,小家伙顿时露出惊喜的神情,就要朝着魏来高呼,魏来却冷下脸色,李绪也回过神来,想起了来之前薛行虎的嘱咐,赶忙收敛起了方才在心头升起的惊喜,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瞥见此景的魏来放下心来,又与徐玥在此地看了一会,几乎金牛镇所来的孩童们凭着自己的年纪与修为上的优势都取得不少的关注,前来寻觅的宗门执事络绎不绝,大有要将此间围堵水泄不通的趋势。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末尾擂台涌现出不少好苗子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从各方赶来的宗门亦是越聚越多。本着待价而沽的原则,魏来一开始便与薛行虎以及众多暗霄军的成员商议过了,不要急着在第一日便应允下任何的宗门,待价而沽等到第四日甚至第五日再做出决定也不迟。
……
就如魏来所言的那般,在见识过魏来以狠辣手段击败拓跋成山之后,那些北境他处来的宗门弟子们再无一人敢对魏来发起挑战,一上午的光景过去,宁州的其他青年才俊都在外人的挑战下苦不堪言,败多胜少,唯有魏来却像是置身事外一般,到了最后甚至还颇有闲暇的带着徐玥寻到了周围一家茶楼悠哉悠哉的坐下饮茶。
说来有趣的是那位茶坊的老板在看清魏来身份后,说什么也不肯收魏来付来的差钱,言说是魏来为宁州百姓出了口恶气,一定不能收魏来的钱。魏来坚持了几次,最后还是妥协了下来,随即在老板刻意的安排下,来到了一处临窗绝佳位置,与徐玥一边闲聊,一边看着各个擂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大战。
一日的光景很快便过去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破天荒晴了一整日的宁霄城又一次下起了小雪,但雪与夜色却丝毫不能遮掩围观百姓的热情,更不能让这已经进入白热化的翰星大会停下来半分。
这一日光景过去,魏来的排名一跌再跌,一路从九十七位落到两百五十三位,这意味着在魏来排名之前的九十六人大都落败了两次以上,当然有那么些极个别的倒霉蛋可能已经落败的次数远不止于此。
负责宣读翰星大会规则的文官看了看翰星榜旁放着的计时所用的沙漏,此刻最后一缕黄沙缓缓落下,他朗声言道:“今日挑战报名截止!诸位未有报名之人明日再来!”
这话出口,人群中不免响起一阵高呼,有暗暗松下一口气的,也有为此叹息恼怒的。毕竟今日名次争夺虽然激烈,但只要报名便可与擂主进行一对一的对决,而到了明日想要再挑战擂主变得击败一位同样的挑战者方才有此资格,有些人观摩得太久错失了良机,有此懊恼却也不足为奇。
但报名截止并不代表今日的翰星大会就此结束,毕竟每个擂台上都有数位擂主,亦或者一位擂主同时有数位挑战者,许多比斗无法在同一时间进行。魏来暗暗估算着以今日翰星大会火爆的程度来看,起码还得再打上一两个时辰,才会结束,而届时翰星榜上的排位将大抵定格于此,后面几日虽然还会有所变动,但随着赛制的更改,更偏向擂主一番的规则会让大多数挑战者铩羽而归。
魏来暗暗算了算,自己前面的近百位宁州本土的青年才俊虽然在今日受到了不小的挫败,但凭着一开始本就极高的排名,也算是堪堪守住前三百二十五的名次,有了能去往山河图的机会,至于自己后面位置的众人早已被轮番换了个遍,整个宁州翰星榜算不得全军覆没,但也是损失惨重。
“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他身旁的徐玥似乎感受到了魏来此刻心底的情绪,于那时伸出了手握住了魏来的手,轻声言道。
魏来沉闷的点了点头,心底也确实明白这几乎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宁州本就地处偏远,在经历了几次大战之后,本就积弱,加上朝廷的压制,让宁州大地这些年来的灵气稀薄了不止一筹,在这样的内忧外患之下想要与北境的诸多青年才俊一较高下着实有些痴人说梦的味道。
他正想着这些,那翰星碑方向忽的再次传来了那位文官的高呼:“天阙界弟子修龙平挑战翰星榜首萧牧!”
“请双方在半柱香内就位!”
……
这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衡珞街与浔阳街都在那时响起了阵阵惊呼。
整整一日下来,虽然宁州的青年才俊们在对抗北境众多年轻一辈时屡屡落败,但唯一让众多百姓们心底安慰的是,自始至终都并未有人对翰星榜前三甲的三人发起挑战,这终归是如今宁州最后的颜面,而在这今日大战的尾声,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对萧牧发起了挑战。榜首之争素来让人心驰神往,却又不免让人暗暗有些担忧。
魏来也在那时与徐玥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目光中瞥见了一丝担忧,当然与大多数人不同的是,他们的担忧不仅仅是因为萧牧受到了挑战,更多却是天阙界今日似乎并无任何动作,而到了今日翰星大会的尾声方才有所行动,徐玥与魏来都摸不清天阙界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二人起身与那茶馆的老板辞别,随即便与人群一道快速的朝着那最高处擂台所在地走去。
此刻那位名为修龙平的天阙界门徒已然落在了那擂台之上,那是一位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六的男子,穿着一身白色长衫,衣衫白净,面容儒雅,看上去像极了一位读书人,但偏偏他立于那处,周身却又凌冽的剑意涤荡,鼓动衣衫亦扬起鬓发。而在他的对面,萧牧寸步不离的一直站在这属于他榜首的擂台之上,对于对方的到来并未露出半点或恼怒或不屑的神情。
“早闻萧将军大名,今日得缘一见甚是幸会。”那名为修龙平的男人见萧牧如此,却还是微微一笑,保持着自己身为天阙界门徒的风姿,甚至还主动朝着萧牧拱手一拜,如此言道。
但这番客套之言,却并未得到萧牧的回应,萧牧只是侧头看向台下负责这擂台的文官,问道:“开始了吗?”
那文管一愣,赶忙点头:“双方上场,比斗便即可开始。”
“好。”萧牧的嘴里吐出这样一道字眼,下一刻在在场众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档口,他的身子便猛地爆射而出,直直的冲向修龙平。
萧牧是宁州翰星榜首,亦是紫霄军统领萧白鹤之子,在宁州甚至北境都颇负盛名,在修龙平看来这样的人物多少得讲究一个脸面,大家互报家门,再行比斗,才是正道。可对方却不宣而战,直直的便杀了过来,这让修龙平的心中是又惊又怒,却顾不得其他只能赶忙催动自己体内的灵力,顿时四道神门显现,分置于他的眉心、胸口、后背以及左臂之上,神门轰鸣气机连成一片,一道青色的光芒在四道神门之上流转,他的背后便于那时浮现出一道与他人齐身高的巨大青色月刃。
修龙平眸中的神光一凝,那月刃旋转着便脱体而出,直直的迎向杀来的萧牧。
叮!
一声轻响随即荡开,名为雨幕的长刀出手,刀身在萧牧手中一阵,一股浩大的灵力与刀意便裹挟在了那刀身之上,与那道巨大的月刃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轰!
一声轰响荡开,巨大的气浪铺散开来。
双方各自退开数步,修龙平的额头上浮现出些许汗珠,他召回月刃,看向面色冷峻的萧牧:“阁下不宣而战,传出去不怕被世人耻笑吗?”
“耻笑?”萧牧面色冷峻的侧眸看向身下,那处负责此方擂台的文官在感受到萧牧目光时,猛地身子一颤,赶忙便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萧牧的目光继续流转,又落在了那文官身后的袁袖春身上,这位大燕太子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亦是面色有恙。
但萧牧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修龙平,他冷峻的脸上在那时露出了笑意。
“萧某人自幼耳力过人,自修行以来此番过人之处不增反减,一里之内针落蚊啼,皆逃不过这双耳朵,方才殿下与你那位长辈所言在下一字一句尽数听在耳中,若说耻笑,今日过后,天下人要耻笑的也只是你天阙界而已。”
萧牧此言说罢身形再次爆射而出,手中长刀雪亮,刀身轻颤,急促的脆响不绝于耳,宛如暴雨倾盆。
听闻萧牧此言的修龙平面色有些难看,他不敢轻敌,眸中青色光芒亮起,衣衫猛地鼓动,周身四道神门轰鸣不息,一股浩然的气势猛然自他体内升腾而起。他背后的月刃随即围着他的身躯开始疯狂旋转,随即一道道弯月状的刃芒从月刃之上脱体而出,绵绵不绝的杀向萧牧。
每一道刃芒之中所裹挟的威势都极为浩大,所过之处,强大的锋芒将擂台上铺就的石板层层掀开,从地面上扬起,又被锋芒搅成粉碎。
而面对这样的杀招,萧牧却不闪不避,他直直的向前,手中的长刀在灵力与刀意的裹挟下,一次又一次的斩出,将那些在旁人看来已经极为骇人的刃芒一道接着一道的斩成两半。
眼看着自己的招数似乎并不能阻拦萧牧前进的步伐,修龙平额头上的汗迹更甚,几乎密布了他的整个额头。
他在那时一咬牙,像是做了某个极为重要的决定一般,双手忽的合十于胸前,一道道手印被他结出,只听他嘴里肃然言道:“夜笼千秋,星辰为盘,月神为尊。”
“请君下临,铸我灵刃,除魔歼邪!”
这话一落本已昏暗的天色又暗下了几分,穹顶之上一道月华忽的自那高悬的月亮之中落下,直直的倾落在修龙平的身上。
而修龙平的身形笼罩在那月华之下,周身光芒璀璨,竟隐隐显露出几分出尘之相,他的面色肃然,手中结印猛地停住,他的双眸一闭一睁,漆黑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两道月牙闪过。
“镇。”
他的嘴里吐出一道清音,本该微不可闻的声音却好似带着某种魔力一般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他身前旋转的月刃停了下拉,青色的月刃之上折射这月华,显露出神圣无匹的光辉,而随着修龙平此言一落,那月刃一颤,竟然是在那时化为了无数道只有人拳头般大小的月刃。而下一刻那密密麻麻的月刃猛地爆射而出,再次袭杀向萧牧。
萧牧的脚步不停,刀锋舞动,似乎准备以一力降十会的办法破解对方的法门,但这一次变得细小的月刃威势却不减反增,它们密密麻麻的从四面八方袭来,萧牧不得不花费比之前更大的精力方才能与这绵绵不断的袭击,但与方才对方所激发的刃芒不同的是,这些细小的月刃不仅攻势更加凌冽,更像是带着某种灵性一般,被萧牧击退之后,很快便重振旗鼓再次加入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