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汉子一言就中,但李芗泉知道对方的意思,便道:“梅洞寨已被长宁军拿下,你们只管去。”
“哦,却未料长宁军取了梅洞寨,如此甚好,省了几日路程!谢过李相公。”汉子一拱手,带着家人从李芗泉身边经过。
那汉子走了几步,又觉得应该再提醒他一下:“李相公,为何不随我等一起走,这山下是去不得的!”
“这位大哥,可有其它道路通往山下,我有要事需去东面的荆湖。”
汉子一诧:“那荆湖隔着千山万水,路途遥远,可不易啊。我等便是湖广迁来此地,行就行了半年啊!你可有路引之物?”
李芗泉一惊:“大哥来自湖广,这又是何意思?”
汉子愁苦着道:“唉,至元二十二年(1285年),鞑子迁湖广人填四川啊!从岳州巴陵郡出发,一路前来,十死三四。到了这望湘村算是落下了脚,可鞑子不让人活,我等收获泰半皆被鞑子掳了去。这一月,官府发下告示,长宁军在凌霄城作乱,须人丁一担赋粮以助军资。要知,田里刚刚下种,如此青黄不接之际,我等乡亲,每日能食一顿野菜稀粥,已是大宴,只求不饿死而已,何来余粮,又如何交得出来,唯有逃命!”
湖广填四川?那不是元末明初与明末清初的事吗,怎么宋末元初就有了?
从拖雷、窝阔台开始,蒙古军队就多次攻入四川。端平年间,蒙军曾陷成都等五十四州郡,铁骑到处,屠城放火,杀人无算,流血有声,仅成都一地就曾杀汉人一百四十万,千年古城只落得民无噍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城外荡荡为丘墟,积骸飘血为田里”。经蒙古铁骑几十年间的反复入侵,四川到处“遗墟败棘,郡县降废几半”。到后来忽必烈当政,虽屠城方面有所收敛,但也只是有所收敛而已,鞑子杀人屠城的习惯,并没有从根本上得以扭转,于是四川一地被蹂躏得面目全非。
从宋史、元史和明史提供的数字统计,四川被蒙古人反复屠杀后,人口由1300万锐减至60万至80万之间,也就是说,二十人才存下一个,当然,也有极少量的民众逃入人迹罕至的山林避祸,但总的基数还是绝少的。后来因川地空旷,不利于蒙元管理西南诸番,于是,忽必烈便命湖广之人填入四川,以充实人口。
这些人的的逃难,原来是因为鞑子催粮,鞑子催粮,是因长宁军“作乱”。不过李芗泉哪里想到,这一番“乱”,他也是这个导火索之一啊。
“原来如此!”李芗泉对这段历史知道得不多,但蒙元的残酷统治却是学过的,他长叹一声:“鞑子兵锋锐利,征战四方灭国无数,鲜尝败迹,大宋能撑五十年,已是不易,只是苦了众多百姓,你们要逃去哪里?”
那汉子看着李芗泉自言自语,心中暗自思忖:“此人言行举止不凡,绝非寻常百姓。”
于是他走上前去,劝说道:“李相公,依在下之见,您还是随我们一同前往梅洞寨吧。欲往荆湘之地,路途遥远,不必急于一时。且待时机成熟,再作计较也不迟啊!”
正当李芗泉犹豫不决之时,山下忽然传来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叫声。这突如其来的惨呼声,犹如一把利剑直插众人心头,令所有人都不禁为之悚然。特别是那汉子与其子女们,更是面色惨白,浑身战栗不止。他们急忙回头望向山脚处,但见那里一片混乱不堪,影影绰绰间似乎有几个人影正打得难解难分。
李芗泉眉头紧锁,凝视着山脚下的动静,心中暗忖道:“下方究竟发生何事?莫非有歹人出没不成?”此刻,他的内心越发纠结,不知是否该继续前行,还是先探查清楚状况再说。而那汉子则满脸焦急地催促道:“李相公,快快决断啊!若再拖延下去,恐怕会有更多变数啊!”
而那个小女孩则被吓得放声大哭起来:“爹爹,救救姆妈吧!她必定是遇到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