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带文书的都监骑马跨过三条街,在玉华门西转过税使司的正门,再走了半晌才到得偏门。下午辰时正是各处属员赶来汇报的时候,连着两个小院门口都排了队。
都监不敢耽搁,快步进了第三个院落,递上文书。却见上头的司吏翻动簿册,不看坊市内的货物出入和税收情况,倒像径直往后头记录人员失踪的那一页去。
都监吃了一惊,只怕自家和自家上司的都监会受责罚,连忙干笑着打岔道:“咱们郎中老爷在哪里?昨日从缙山那边运了四十车上好铁锭来,足足八万斤,郎中老爷必然欢喜,说不定想去看看?”
“八万斤?”
司吏算了下。最近缙山那边,从辽时延续下来的几个大铁场重新开张,其中一个最大的竖炉,每日产铁两千五百斤以上。炒钢用的炉子也在不断扩建。
虽然产量提高,铁价却没怎么变动,一直在每斤五十钱上下浮动。八万斤铁值四千贯,税使司妥妥的一百二十贯税钱落袋。
放在去年,单次百贯的税钱已经值得某位郎中出面了,可今年的形势不同。
“你这厮糊涂了。如今各家铁场都玩了命似的出产,缙山的铁场每隔十天就有铁锭运来,每年三十批那都是定例!定例!既然是定例,哪有郎中老爷亲自出面的道理!”
这般说着,司吏往后翻到了记录人员踪迹去向的一页。
杨沃衍见他眼神扫到,立即向前半步。
他这一路上,已经仔细盘算过自家与那失踪三人的往来情况。把这三人的背景、藉以脱身的理由、在城里可能会藏身的所在,在城外可能逃窜的路线等等细节全都梳理的明白,也做好了准备将功赎罪,亲自带人到处搜寻,不把这几只老鼠搜出来不罢休。
却不曾想他没开口,却听那司吏道:“哈?你这边,果然也开始有人跑了!”
“什么?”
“我早就觉得,羊坊店一带聚集的人群里,有漠南背景的多,蒙古人也多,这些人里一定混杂着很多奸细,各种来路都有。”
“啊这……”
都监的额头呼地冒出了汗滴。他连声道:“我这一片,日常巡察检视不断的,左右司和录事司也派得有人!哪里就会有很多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