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的目的多有猜测,普遍认为己方这么多人集中训练得煞有介事,又是好几艘大船的人一齐抵达,必定要做大生意。至不济,也得拿下礼成港的某个大商行。谁能想到,结果就这?
这不就是个经营瓦舍勾栏的班子么?
大周的官员们这么拿得起放得下,前脚丢官罢职,后脚就干这个?
这怎么拿的上台面?
就算生意做到了高丽,还是拿不上台面啊!
队伍里那么多识文断字的,大都颇有实务经验,否则也没有应募来北方挣钱的胆量。要说簿册上写的这些应办该办的流程事项,也不算很不难,众人哪怕没亲眼见识过开封的班子,也接触过宋国的勾栏,许多事务大差不差,很容易上手。
但他们哪怕在宋国过得再不如意,也依旧看不起走江湖卖艺的,这会儿难免有些怨言。
有人捶胸顿足,说此番如白染皂,死后见不得祖宗了也。也有许多人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尹老爷先前不说,非得到了高丽才开诚布公……这是怕我们推却,存心骗我们上贼船呢。
抱怨是这么抱怨,闹腾了一阵,差不多对得起读书人身份了,日子还得过。
大家至少明白,那位尹昌老爷虽说是个失了势的人物,但在大周仍有人脉,身边仍有凶悍手下。他是真把那马球大赛当回事的,谁要是坏事……他捏死几个不听话的南朝书生,不比捏死一只蚂蚁更难。
众人又盘算,高丽国的事情,怎也传不到大宋,而且尹老爷答应的赏赐真不少。大家伙儿且操持一趟,拿足了钱财就尽快抽身,只要自己不多嘴,并没别人知道。
这样想着,众人才平复下心情,陆陆续续下船活动活动筋骨,准备接下来打起精神熟悉流程。
医生们都是读书人,而且医者不能自医,体格普遍寻常。海路一程,人人伤神,想到接着再走几十里就到开城,大家要在高丽国的许多大酋眼皮底下干活,很多人不敢怠慢,活动范围大都不离栈桥左近。
唯独丁郎中精神焕发。
他年纪不轻了,在海州时体弱经不得训练,但居然不晕船。十余日海程下来唯独他浑若无事,天天都道闷得发慌,这会儿非得拖着同伴们,去码头后面的港区逛逛,见识见识异国风物。
众人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得勉强跟随。一行人到了酒肆,喝了几杯。
酒肆位于礼成港的外围,距离富商云集的碧澜亭挺远,显然是码头上的普通人云集之地。建筑格局和汉地全无不同。
酒肆里人很多,有小商贩,有船员,也有穿着圆领袍的高丽国小吏,他们三五成群地聚集,买些薄酒,叫老板整治几个小菜、果子,谈说些奇闻、琐事,慢悠悠地消磨时间。
气氛挺轻松,入耳的话语声也大都是汉家言语,纵然口音不同,彼此都能交流,高丽人也不例外。
闲坐了没多久,有旁人提到自家长辈得了风湿痹,身体手足收摄不遂,肢节疼痛。本地村医照着《太平圣惠方》里的记录,让病人用了大附子、雄黑豆若干,分别热酒冲服,奈何久不见效。不止无效,病人的手脚还肿了。说不定那医方流传多年,已有散佚,做不得准。
这《太平圣惠方》乃是大宋真宗皇帝在时,专门赐给高丽的医书,学医之人没有不知道的,何况众人确实都是宋国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