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古皱眉道:“怎么?这人杀不得么?”
勃术鲁长寿跺了跺脚:“毒药没了!刚才都用完了!”
完颜撒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在场三人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但也都身居高位很久,真要他们像寻常贼寇那样盘算灭口杀人,实践经验未必丰富。果然这才刚开始呢,就出了岔子。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勃术鲁长寿勉强道:“那就得安排人伏杀他们!我来想办法,还请统军使从身边调些可靠扈从给我!”
也只能如此了!
完颜撒剌忍着怒气吩咐:“此人号称李铁枪,身手必定不凡,要小心些。但也不能动用太多人手,更不要大动干戈,引动他人关注……”
天色愈发暗沉,好像要下雪了。
李全走在小巷中,抬头望天。
晦涩的天穹好似有铁幕慢慢降下,而李全便是铁幕之下,不断挣扎之人。
在勾结蒙古人不成以后,李全很是慌乱了一阵,但他不愧是白手起家的强豪,在这种狼狈局面下,仍然竭力想办法扳回局面。他先派人去了莱州,意图与郭宁亲善,却一连数日都不得郭宁接见。于是他又亲自赶到临淄,看看能否借一借完颜撒剌的势头。
山东统军使的地位和实力,本来远在定海军节度使之上,但这一场大战之后,恐怕未来就很难说。因为这个缘故,完颜撒剌下属的官吏们,也一改往日的倨傲态度。其心腹谋士勃术鲁长寿不仅答应尽快为李全引见完颜撒剌,还隐约暗示了完颜撒剌多半会答应李全所用,授他以掌控潍州的名义。
这使得李全很满意。
所以,当勃术鲁长寿遣人来邀请,他立刻准备好了安置独吉思忠头颅的木盒,还有预备献给完颜撒剌的一批金珠珍宝,也交给十几名随从恭敬捧着。
一名汉儿强豪悍然杀死女真人地方大员,放在往日里,朝廷清剿大军早就压过来了。就算今日不同往日,这也绝对是件极犯忌讳的事,李全估计,自己难免要吃一顿痛斥,说不定还会遭军棍痛打。
但那都没关系,李全白手起家,不到三十岁就创下如此基业,靠得就是身段灵活多变,该硬的时候硬到十足,而该软的时候软成脚底稀泥也在所不惜。
蒙古人既然退走,完颜撒剌和郭宁的冲突只会愈来愈激烈,最终他一定会用得着身处潍州的李全所部。而李全周旋其间,有的是取利良机。
李全敢于下注,更擅长在下注之前多方周旋。过去许多年里,他都是这样做的,这次也是一样。
待到杨安儿和刘二祖大举发动,说不定自家独处于益都、莱州之间的身份,还会带来许多额外好处呢。
李全想到这里,嘴角微微露出笑容。
但这笑容,又忽然消失不见。
这小巷穿行于深宅大院,两旁的高墙,足有两丈许,抬头望天,只看到狭长一道。而墙角因为终年不见阳光,潮湿阴冷的很。有些污水在低洼处久久不退,一行人的脚步踩过,发出啪啪的水声。
通向统军使府邸侧门的巷道,就这么破旧么?纵然此前蒙古军往来,危险重重,可调几个人往地上垫些土,能费什么事?
李全觉得古怪,想要问一句引路的吏员。可那吏员步履匆忙,走到前头丈许开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