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房子,勉强混个肚子圆,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什么都做!国贸商行不陌生吧?”
“楚家?”莫然吃惊不小,“那是太太在做,我知道!我这小店没法子和人家相比!”莫然摇头。
“那是我二姐家!”
“我想起来了,你叫黄兴忠,她叫黄兴莲,你家酿酒!听她说过一回!这就对上了,黄花甸子,虽耳熟能详,但终没有去过,有点遗憾!”莫然拍一下大腿,“今个真神现身,怪我有眼无珠!这么着,我让太太准备一下,今个就在我这小蔽处,喝上两杯,怎么样?我莫然人微言轻,楚家虽是大户,无论太太小姐,还是老爷下人,他们家穿的,全在我这里!”莫然挥一下手,“秀岚,秀岚,快出来,我家来贵客了!”
“莫老爷,别张罗了,我今天来,为了旁的事!”
“旁的什么事?还有比你我认识更重的事?”
“的确!你有个儿子叫莫大伟的,是不是?”
“是!这不?你看,兔崽子来了,这个不争气的货!他就是!”
莫大伟个子挺拔,穿着考究,戴着眼镜,模样还行,黄兴忠正上下打量,莫大伟旁若无人从柜台那儿,谁也不瞧一眼,就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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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兔崽子,你给我回来,你没看见我家来了客人?他是黄老板,你老子我还坐在这儿,连句话都没有?”
“黄老板好!回见!”
“兔崽子下来的,回头再收拾你!”莫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四代单传,没有办法,让你见笑了,让我惯坏了!”
“都这样,莫老板,我今天来,就是为他的事来的,你别生气!”
“他欠你钱了?”
“那倒不至于,他和我女儿一个班,经常骚扰我女儿,我本来想让她二哥天佑找他谈谈,又怕影响不好!所以……”
“黄老板,什么也别说了,我明白了!是我管教无方,我怎么生下这么个逆子?我莫然六岁丧父,十三岁丧母,从来没有做过坑蒙拐骗的事,老天怎么这样对待我,大伟!大伟!你给我出来,给老子说清楚……”
“莫老板,稍安勿躁!等……”
“我一分钟也等不了了,我……”莫然冲动地站起来,顺手摸出一根手臂粗细的棍,“我丢不起这人,我一辈子……”
“莫老板,……”
“你不用管了!”抄起棍子就往里面走,“混帐东西……”
“你要干什么?”夫人堵在门口。
“你给我让开,你知道:他在学校都干了什么?”
“我不管!”
黄兴忠悄然走出去,拉着达子一下,“我错了!我错了!没想到他是个硬汉子,脾气如此钢烈,性情中人……我要隐晦些就好了!”然后,急匆匆往外走。
“个混帐东西,你知道个屁,他的女子你也敢惹?你不知道连白县长、柳主任都和他有关系,他二儿子就在咱县上当科长,国贸公司知道吗?那是你同学的姑姑,我说你一个癞蛤蟆,怎么净想着吃天鹅肉的美事呢?说,今后怎么办?”莫然一直把莫大伟打到墙角,要不是夫人拦着,估计不死也得脱皮。
“你今后,能不能有点出息?你爸不容易,撑着这个家,让你念书!”
“我能!”声音小得只要蚊子声大。
泪痕还未干。
还未到临江县,只在白家沟,几车酒就卖个精光,黄兴忠再也没有兴致一路向东,白家沟距离龙泽县城不足十五公里,那里是高梁产地,黄兴忠是卸完酒,就装高梁,四大车,几千斤,本打算在白家沟小驻,和那里的村长白元朗喝个酒叙个旧,他们关系不错,多少年驾轻就熟,可是他的心总是慌慌地不安,并且情绪上躁动,难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归心似箭,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感觉,胸口也疼得厉害,空空落落地慌,还没有吃中午饭,就顺着原路返回,路面坚硬如铁,有那么小十里地,特别难走,黄兴忠脸色铁青,谁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口渴腹空人困马乏,大家都闷闷不乐,但谁也不敢问:这到底是怎么啦?一向宽以待人的黄兴忠,不至于走极端,黄兴德、黄兴旺对视一下,各自摇摇头,黄安在他们面前,资历倘浅,不敢言语。
夕阳如同泼墨状泼洒着桔红降红,齐刷刷的麦穗,静静地立着,偶尔有野兔在田埂上跳跃,骑着自行车的黄淑霞,扬溢着青春,哼着歌,一路往回走,时令还没有到小满,杜鹃虽时不时叫一两声,它不会象小满前后,那样扯长了叫个不停,那时杜鹃会歇斯底里,如此亢奋,如此铿锵,杨柳絮依旧细碎如同雪花,黄淑霞不躲不闪,任凭它在自己脸上身上衣服上凌落,她感到自己就象一只快乐的小鸟,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她的一点通在哪里?脸儿涨红,心在嘭嘭跳。
当她骑到小西门时,按下一串串细碎的铃声,走过自家杂货铺,头都不曾回一下。
她象男孩子一样,近乎疯狂,想想沈西凤,心中难免生出羡慕。
“哟,大小姐回来了?刚才太太还到门口来张望!”
“是吗?妈妈在哪里?”看着白巧珍还在忙碌,她感到自己是如此幸运,如此幸福。
“太太在暖屋吧?快到饭时了!”
“谢谢你,大娘!”
“不谢!应该的!”
把车子送进自己屋里,黄淑霞就去了暖屋,“妈!妈!”她甜甜叫两声。
“哎------!”陈梅梅怜惜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