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天气不错,刘大管家,慢走!青山不改,绿水常流!”一抱拳,“你个傻婆娘,还在那里站什么?都日上三竿了,不想着弄饭,皮痒了,是不是?”
黄安笑了,看着刘中天出来,他把马鞭甩在半空,炸出了鞭炮一样的响声:“他又神气活现起来,你听,一家霸主的作派!”
“走吧!”
“难缠的主!”
“这种人外强中甘,欠收拾!”
“哟,郝镇长,见你一面不容易!这是干吗?”黄兴忠一抱拳,见郝百声正站在板凳上,在柜顶东翻翻西找找。
“黄大老板,今天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郝百声与黄兴忠交集不多,不断有新的爆料,从不同人的嘴中传来,把黄兴忠传得神乎其神。
“下半夜刮东南风,天亮以后刮西南风,这不兜兜转转,就把我刮你这儿来了,身轻如羽,人随潮流草随风,我也是在风头浪尖上赶着往你这儿来,忙什么呢?”
“案牍劳形,没有办法,基层工作,多如牛毛乱如草,哪儿象你黄老板,说走就走,走四方,赚尽天下钱,你有事?”
“瞧大镇长说,没事就不能请你吃个饭?”
“不年不节的,这是哪一出?真的假的?为了这一天,我可是望眼欲穿!”
“真的,镇东头梅家溪!”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说说为什么?”
“你也有怕的是候?遥想当年,你郝大镇长那浓墨重彩的一笔,是何等豪情万丈?黄兴旺那麻雀脸被你耍得团团转,钟镇长被你掀于马下,是何等手段?你不是一般人?”
“老皇历了,何足挂齿,与黄老爷相比,我算个啥?”
“能不能放下你的案牍劳形?有件事,得麻烦你,边吃边谈,怎么样?”
“依你!”郝百声从板凳上跳下来,拍拍手!黄兴忠跟着走出去,广结善缘,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一时间慕煞多少人,这里头就有郝百声,苦于没什么交际,如果象哈巴狗巴巴上前,恐怕失了身份,所以一直是隔岸观火,这回子好了,黄兴忠主动着找上门来,着实令他吃惊不小,“梅家溪吧?头里走,换身衣服,随后就到!”
梅家溪,名字有些诗情画意,座落在镇东头,是梅家第三代在经营,有自己特色,梅家屋后的确有条小溪,算是黄汤河支流,不过,黄汤河不倒流,溪水就清澈透底,溪底有大块大块鹅卵石,鱼翔浅底,杂生的水草密疏有度,酒后泛舟,不失为文人雅士之举,梅家置办两条画舫,一条雕游龙,另一条则刻飞凤,清风习来,水波不兴,一溪晚霞,一溪欢歌笑语。
黄兴忠来的时候是临界中午,比普通饭时稍早,太阳溜圆滚烫,一蹦八丈高,日时上窜,蔫蔫欲睡,这是有身份的人多年积习,饭后一觉,是养生,也是坠落,可不这样下半天就会萎靡不振,积习难改,索性听之任之。
俩人坐定,酒水和碟子上得差不多,郝百声左顾右盼:“就我们两个?”他用手指指自己鼻子,有几分吃惊。
“你想几个人?”黄兴忠扯开酒坛盖子,正准备倒酒。
“慢着!”郝百声推开手,阻制他倒酒,“还是趁着没糊涂,把什么事说了吧,要不然,酒喝到肚子里,九曲回肠,它再倒出来,就没味了。
“有件事,我想请镇长大人高抬贵手,卖黄某人一个薄面,饶了张志清!”黄兴忠一抱拳,在那里摇晃,做作揖状。
“怎么饶?980个大洋,那是一笔足以在土木镇上买处尚好的宅子,这里不全是赌债,还有借款,你想一笔勾消,没有那么简单吧?看来,我是来错了地方,这酒,我压根儿就不能喝!”
“坐下,答不答应,这事另说,酒已经在这儿了,你让我退回去?再怎么说你也是一方父母官,不会小肚鸡肠到这步田地是不是?你这是要逼死人哪,苍蝇头上能有几滴血,他就是一泼皮无赖,你当真他三天能拿出这么多钱?你就给他三个月三年,他拿得出来吗?他穷家破堰,拿什么给你?”
“照你这么说:白纸黑字,不管用?他就是卖儿卖女,他也得给我还上!”郝百声耸耸肩,色厉内荏,“没有那弯肚子,就不要吃那弯镰刀!”
“你是一镇之长,要体恤民情,他就是一个糊涂蛋子,你也不缺那仨瓜俩枣,高高手得了!”
“你说得轻巧,你不是爱打抱不平吗?你替他出得了,又要做好人,又不出一滴血,天下哪有这等好事?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你不能两头都占着,这钱要真的是你出,我豁出去了,我给你减一半,黄大老板,你说够不够意思?”
“我凭什么替他出?就算我真的想出,你敢要吗?你就不怕我去苏县长那儿参你一本,把你撸了?国难当头,土木镇镇长不思进取,设赌局,坑人害人!你不差钱,得不偿失,是不是?我们各退一步,相安无事不好吗?”
“凭什么苏县长听你的?你和他有交情吗?”
“你说呢?我儿子黄天祥就在西凉县,苏县长有个女儿叫苏茜云,我和苏县长是儿女亲家,你说我和他有没有交情?恐怕我要参上一本,于公于私,都够你喝一壶的!不过,人生在世,人是真的,不逼上梁山,我也不会那么做,你下去了,钟镇长上来与我又有什么好处?他当年真的通匪了?这事你我心知肚明,聪明人不要犯糊涂,你也知道:他正踮着脚,憋足了劲,要和你叫板,孰轻孰重,你掂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