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天不生我,人道万古如长夜

原本被他遗忘,嫌弃不用的人王套装凭空自现套叠到张珂的身上,空气中陡然四散出强烈的黑暗跟癫狂的恶意,本就被两尊巨神碾压的大地在这深沉的黑暗下刹那间便变的千疮百孔。

就好像是被蝗虫过境一般,万物的表面都留下了密密麻麻的齿痕。

但这些贪婪而可怖的气息却并没有伤害张珂。

在一瞬间的膨胀之后,恶念尽数收敛,化作一双双手臂。

它们有的残缺,有的沾着斑驳的血痕,有枯瘦如柴,更有如玉石一般白胖稚嫩的小手,轻柔的落在甲胄之上,用自己的指甲,血肉,骨头摩挲着甲胄上那些还没被填满的部分。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些手掌上的力道在逐渐的加重,但却并不足以隔着甲胄伤害到张珂。

就好像飞蛾扑火一般,摩擦着直到第一声代表断裂的清脆声音在他的耳边响彻,随后便是密密麻麻的断裂声。

那些手掌,手臂,正在用残缺的,流淌着血液的断肢在金属的铠甲上刻画。

伟大之下很难在表面留下印记的甲胄如今却被这些渺小而细弱的手掌刮擦出一道道浅显的痕迹,那缭乱的刮痕,被血迹填满的凹印所呈现出来的却是一个个简陋而明媚的笑容。

在这些“工匠”的通力协作下,这件被张珂遗忘了许久的半成品甲胄正在飞速的补完。

曾经面对伟大基本提供不了多少防御的铠甲,在无数模糊笑容的填充下正在迅速的变得厚重,变得坚固,变的牢不可破。

事实上,于外界而言,这突然间出现的黑暗来得快,去的也快。

仅仅是普通人喝完一杯温水的时间,那几乎将张珂全身都笼罩的黑暗便已经淡漠了大半,只残存零星较为完整的还在研磨自身的残肢以求能够在甲胄上留下更清晰的痕迹。

向来没什么耐心的张珂,这次格外沉稳的等待着这些“工匠”的填补,他于沉默中看着最后一条手臂在他胸前将一个笑容娇魅的妇人刻画出模糊的形体。

比起其他只留下面庞的“工匠”来说,它很贪婪。

贪婪的试图在张珂的身上永久的铭刻一个妇人,试图让其存在永恒不灭,但可惜,它有且仅有一条前臂,哪怕已经尽可能的拖延,尽可能减弱深度,那条残躯也无法支撑其广大的志向。

最终当缠绕在血肉上的最后一缕恶念烟消云散,那残存的一点儿骨骼也飞速的化作灰尘被高空的寒风吹拂的飞向远方。

此刻,张珂也好,还是副本内外一直聚焦在他身上的诸多目光,大家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任谁都能看得出,这是来自人族天命的奖赏,是区别于历代人王,由游戏沟通之后进行的分段式奖励。

而这份奖励并不算多。

也只是勉强将这身人王甲从伟大的门槛之外迎了进来,直到一切结束之后,它仍然还是个半成品,距离同类作品仍有着漫长的前路需要追赶。

但,如果可以的话,祂们宁愿这玩意儿不要这么现实。

人族的多愁善感是天性使然,旺盛的七情六欲跟夸张的繁衍能力使得他们在出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成为世界中最重要的构成因素。

天地需要他们培育真灵的能力,诸神需要他们的信仰,万物靠他们拼凑生态的一环。

但丰富的情感也是一把双刃剑,暴躁,易怒,贪婪好色,永无至尽的欲望让人族不断的伤害自身,膨胀的想法让战争从人族出现的那一刻便成为了永恒。

不甘的反抗从同族渐渐地扩展到万物的范畴,曾经作为食物链下层的他们开始将目光瞄准自己的头顶。

外域情况或许还能好些,毕竟野蛮,自私等秉性早就被诸神在微末时注入到了人类的体内。

但蛮荒跟九州不同。

一代代的传承,一个个英雄,早在燧人之前就不乏勇敢者的挑衅,而三皇五帝的出现更像是积蓄了无数岁月人族底蕴的一次濒死挣扎。

在万千的可能中,蛮荒的人族获得了胜利!

如此有了人定胜天的高歌,也有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宣言。

但生者的繁荣不与死者分享,哪怕后续的人族研究出了香火,研究出了祖宗神跟祭祀的流程,可能够获取此类机会的却只有少数人。

信仰跟情绪的力量只有集聚起来才能发挥作用,零星的香火只能勉强维持魂灵的不灭。

更何况,伴随着一代代人的逝去,总有人被忘记,更有平凡者从来不曾被记起。

如此,当这些沉浸在绝望跟怨念中的恶意找到了一个告慰的渠道,当这个命定的被选中者还是个同理心旺盛的熊孩子的时候.哪怕眼下那道身影仍在低头沉默着。

但在诸多目光的预料中,一场更加狂暴,残忍的阴云已经在逐渐笼罩这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