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有什么吩咐?”萧琬珺停下脚步,转过头问道。
她心想,陛下可能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政务,要交给自己去处理。
顾旭望着她,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或许这话有些冒犯……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把胸部束得太紧,对身体可不好。”
萧琬珺愣了一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又抬头望向御案背后的年轻帝王,只觉得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淡然,没有丝毫其他一些男人目光中常见的轻浮之意。
“他好像真的只是在关心我,”她心里不禁默默想,“毕竟,修行典籍里都曾说过,一旦修至圣人境界,凡俗的情感与欲望都会变得淡漠,心中将渐渐只容得下天地大道。”
萧琬珺自幼在皇城中长大,父亲长期闭关修炼,母亲则沉迷于宫中的权力倾轧。
自从离开乳母的怀抱后,她便一直自力更生,独自成长。
在处理世俗朝政的同时,还要照顾调皮顽劣的弟弟。
至于被人关心……
这对她来说,是多么陌生的一种体验啊!
“谢陛下——”
“——不必言谢。”萧琬珺刚要开口,就被顾旭打断了。
他顿了顿,又说:“等过些日子,朕打算弄个分身去灵霄界,偷学些那边的道法,拿回来给大荒的修士们用。
“只是,灵霄界的道法,在大荒的规则下,不一定能完全适用。到时候,或许还得劳烦你协助朕对它们进行改进和调整。
“你可要保重好身体,别到时候把这些重活儿全都甩到朕一个人身上,否则朕可是要扣你俸禄的!”
为了大荒的修行者,陛下竟要亲自前往灵霄界?
当听到顾旭这个计划的时候,萧琬珺只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顾旭只是打算派一个分身前往。
但萧琬珺毕竟生长在皇帝高高在上、不理朝政的大齐王朝,以全天下之物力供养一人。
皇帝能够不为了自己修行而劳民伤财就已经很不错了。
何曾有过如此为了天下人身先士卒的举动?
“琬珺定将不负陛下所托!”
怀着复杂的心情,萧琬珺向顾旭屈膝行礼,随后抱着厚厚的奏折,离开了这间树木环抱的御书房。
畅春园中依旧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
唯有平静的湖泊,倒映着岸边屋宇间摇曳的烛火,犹如点点繁星落在了人间。
…………
青州府,沂水县。
在县城一隅的养济院里,九岁的男孩王贵财一早醒来,抬头望向窗外,发现依旧一片漆黑,以为天还未亮,便倒头继续呼呼大睡。
在梦里,他身着一件大夏驱魔司的“朱雀服”,脚踏飞剑,手中迸发出五彩斑斓的法术光辉,谈笑风生间,四周的鬼怪便灰飞烟灭。
他还梦见自己立下赫赫战功,得到了皇帝的召见,前往洛京城的宏伟宫殿。
当年那个将他从画皮鬼手中解救出来的年轻人,如今正端坐在高高的御座上,脸上洋溢着和蔼的微笑,称赞他英雄出少年。
然而,就在他满心欢喜地准备接受奖赏之时,眼前的美妙场景却突然在一阵剧烈的晃动中破碎开来。
有人把他从床铺上摇醒了。
“费院长,您怎么来了——”
王贵财一脸错愕地望着面前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对于对方惊扰了自己的美梦,心头不禁生出一丝埋怨。
然而,还未等他把话说完,白发老头便打断了他,抓起一件衣衫,丢在他的床铺上。
“——臭小子,长夜已至,你竟然还敢在这里睡大觉,你不怕鬼怪攻进城来,把你给吃掉吗?”
在老头的催促下,王贵财匆匆忙忙地套上衣服,连腰带都还没系上,就被老头抓着胳膊,拖着他往屋外跑。
在王贵财的印象里,这位费院长平时走起路来都是慢慢吞吞、摇摇晃晃的,但今天却像是突然年轻了二十岁,步履如飞。
他们一路穿过院落,沿着走廊尽头那狭窄的阶梯,蹬蹬蹬地往下跑了几圈,最终钻进了一间窄小而昏暗的地下室。
费院长深吸一口气,随后关上背后的三道厚厚的铁门,并认真地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