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两年中,被羁押在此的囚犯因为各种原因而起的逃亡其实已经有过多次,其中倒也不乏能在事后逃脱海汉追捕的先例——当然大部分时候的追捕都仅仅只是象征性的而已。但这些成功逃掉的人往往从此就石沉大海渺无音信,并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是逃出去了还是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深山里。
不过在过后的逃狱纪录中,一次脱逃数十人的状况也算得上是极为罕见了。一般来说稍有头脑的人都不会组织这么多人一起脱逃,因为这样会大大降低成功的机率。
先人一多就很难避免走漏风声,而囚犯当中为了争取个人积分而出卖同伴的人可是相当多的,而且苦役营里有规定,揭其他人不法行径的,将可以得到被揭人因此而扣掉的个人积分。类似脱逃这种重罪,揭一个至少就能得到一个月的积分,要是一次揭一群人,说不定就能直接获释了。所以就算有人策划从苦役营脱逃,往往也都会控制在有限的几个人范围之内,以免惹祸上身。
其次人一多,在逃亡时就更容易引起看守的注意,从而造成行动失败。而如果是一两个人,则比较容易利用看守的空隙实现脱逃。
另外多人逃狱即便是能逃出监控区,逃犯们在石碌之外的无人区中所能获得的补给也极为有限,更不可能做到完全的平均分配,而这极有可能会引起逃犯的内讧。人多了之后,想要藏匿队伍的行迹,躲避看守的追捕,也会变得更加麻烦。
一年之前石碌矿区刚刚开始修建前期工程的时候,因为看守疏忽,曾经也生过一次群体脱逃事件。当时共有八十多名囚犯趁着看守不备逃进了工地附近的密林,正好乔志亚那时也在工地,立刻便带了一个排的民兵追了下去。而后来的结果是追击中6续打死打伤多人,最后只有十几人成功脱逃,但这十几人从此也再没有出现在海汉的辖区当中。
有了前车之鉴,乔志亚对于矿区再次生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太吃惊。因为条件所限,矿区至今都没有在外围修建任何隔离设施,囚犯们只要安了心想逃,的确是有这个机会的。乔志亚所说的“按程序走”,意思就是让下面的人先去查明状况,这么多人逃狱不可能一点征兆都没有,总会查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趁着这个时间驻扎在此的民团也会立刻集合队伍,派出人马对几个可能的方向进行追击。
如果这帮人运气好又逃得够快,那就算他们命大,但如果被追到,那就对不住了,苦役营对逃亡者的追击从来都是生死不论,即便是活捉回来,也会在苦役营公开行刑处死,以儆效尤。
乔志亚如今也算得上是有地位的官员了,再加上还有这么多宾客在,自然不会抽身去亲自处理这件事。他的应对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后续的事情展却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驻守在石碌的民团得到命令之后,立刻组织人手,准备进山追捕——不管能不能追到,这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否则怎么让那些心中蠢蠢欲动的囚犯收心。而警察们也迅将出现失踪人员的两个苦役班组集中在一起,开始盘问口供。
这两个班组中留下来的人几乎都是胆子小不敢跑的,自然不会再对已经逃亡的同伴有什么掩护,很快就竹筒倒豆子把事情都交代了。原来这脱逃的三十多人全是黎人,大部分都是因为在海汉辖区内各种行为不端而被抓进了苦役营。而留下来则没有一个黎人,并且都遭受过这一帮黎人的死亡威胁,因此没有人敢于在他们行动之前举报——这苦役营里少说还有两三百黎人,谁也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同伙留在这里。
但这些人是何时开始串联起来的,留下的这些囚犯却是一点不知。唯一有点用的线索,就是有人听说过这群黎人囚犯打算往东边的山区逃跑,因为数十里之外就有黎峒——说不定在矿区外面还会有人接应他们,因为这帮人逃跑的时候甚至连水都没有带走。
不过这个信息被作为先头部队批出,急于领兵追击的民兵排长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毕竟难得有乔主任和三亚来的顾长都在,这可是立功的大好时机。排长集合了人马,领了武器弹药,便立刻开拔进山了。
一个小时之后,一号矿坑以东的山林中响起了间歇的枪声,而此时整队完毕的追击部队还没有从驻地出。这倒没有什么奇怪,追击逃犯从来都是被当作了民团的实弹训练来进行,指挥官可以自行决定是否开火——绝大部分时候指挥官都会选择让士兵们能有一个对着活靶子射击的机会。
但很快事情就有些不对了,响起枪声的山林上方升起了一颗信号弹——这是野外部队的配置之一,竹筒外壳,手拉射,滞空时间很短,但基本能够达到战术要求了。照理说追击逃犯的途中,武装部队基本都是一路衔尾追杀,缺乏武器的逃犯也很难有什么回击的可能,所以除了沿途布置路标之外,一般不太可能使用信号弹,因为这种拖着黑烟的信号弹唯一的作用就是示警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