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姐姐,天相来背着吧。”天相下马化回原形,背驮天剑,可天剑此时比方才更为沉重,天相更是举步维艰。
若雪不能忍心,道:“天相,你先回去吧。”
“雪姐姐,育芳郡那里有很多天魔的!”
“姐姐知道。”
“那你怎敢一个人去?”
“天剑越来越沉,天相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姐姐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去不该去的地方碰碰运气。”说着,若雪望向前方,心道:“不管我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我只希望,你没事。”
天相可不能让雪姐姐孤身犯险:“雪姐姐,瑶琴刚才说,天剑既然会变沉,说不定可以试着让天剑帮咱们!大哥教给天相两个功法,天相刚才都试了,没有用,可雪姐姐也该试试,权当碰运气!”说罢,天相捏起回环天决,若雪跟着尝试一回,可一时半会难得诀窍,只得问:“这个手决,姐姐一时半会学不会的,另一个呢?”
“七星步。”说着,天相按星宫方位踏了七步。
若雪接过天剑认真地学,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因要全力调动冰雪之力抗衡天剑之重,她的全身早已有水雾腾起,这水雾是不堪重负的冰雪之力所化,可天剑不但仍无回应,反而愈加沉重。
若雪累到跪在地上,双手上的天剑,就如当日跌落雪窟时的天上,只是此时的天剑,比当日的天上重上不知多少倍,天剑从她手中滑落,如同她眼中的泪水一样。
若雪好无奈、好无助、好彷徨,好无奈、好无助、好彷徨之际,她忽然神情一凛,屈膝跪倒地上,仰望夜空,双手合十,郑而又重道:“万千星辰啊,十多年了,每一个夜,我都在祈求你们,我不敢祈求你们让他来找我,只希望你们能告诉我他没事,这一次,如果不能,就请告诉我他在哪,我会用永恒的陪伴来报答你们。”说到最后,已成哭诉。
随着这份永恒之誓言说出,夜空里一颗星辰忽然琉璃闪耀,在天际游离起来,当年因为她的恐慌之气而受到惊动的摇光星终于重新归位,来因宫再度相合,在摇光星的催动下,漫天星河重新流转。与此同时,若雪落在天剑上的数滴泪水,闪过蓝白之光,剑柄上随之光芒辉煌,催动着天剑跃上半空,飞速地掠向了永牧州西方,若雪、天相、逐光、奔菁竟在此际沐浴在浩瀚的时间之力中——正是四海五湖皆有情的天剑十三决之四“四海五湖剑”!
见此情形,若雪顾不得去想原因,忙跃上逐光:“天相,走!”说着已追了出去。
二人向西疾行,等出落霞郡范围,便遇到许多天魔子民巡视,二人二马视若无睹,径直闯过,一路翻山又越岭,四个时辰后,已追出三千七百余里,来到一处悬崖边。
若雪下马一看,此时虽已上午,可悬崖深不见底,暗如深渊,唯一的光芒源于天剑,四处张望几番,并无一路可下悬崖,她并不怎么思量,就要跃下找寻。
天相连忙拦住:“雪姐姐,这山崖这么高,你要怎么下去?”
若雪转头看向逐光,又重新跃了上去:“逐光啊逐光,你不是可以追着太阳飞奔吗?”
逐光嘶鸣一声,马蹄高抬,再不犹豫地跳下悬崖。半空中,除过两耳风声呼啸,只剩头顶渐渐远离的天相的惊慌呼喊:“雪姐姐——”
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若雪摔下逐光,在地上打了十几个滚,用尽全身道力才勉强卸去下坠之力。等她忍下痛楚站起,只见逐光仍跪在地上。“逐光,站起来,站起来啊。”
“嘶……”逐光马唇微张,挣扎片刻,竟人性化的摇了摇头。
若雪只好道:“你先在这待一会。”说罢,忙寻向光芒处。
走到光芒近处,天剑正插在一个不久前形成的山丘废墟之上。
若雪赶忙徒手去挖土石堆,直挖到日上三竿,双手早已血肉模糊,可此时的她已不知疼痛,唯有不能停下、不敢停下的意念苦苦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若雪终于看到了那个与众不同的衣服一角。见此,她放慢了速度,唯恐伤到埋着的人,虽不知他生死如何。
等若雪将天上从沙石中救出,已是晌午时分。她战兢兢地将手伸向天上胸膛,或许是天可怜见,胸膛尚有微弱地跳动。可她忽然更不知所措,她不是夕然,不懂得凤氏一族的生命之力,要如何治伤救人?
失措一会,若雪还是决定先在四周找寻一回。这是一个位于千仞崖壁间的峡谷,整条峡谷仿佛鬼斧神工雕凿而成的巨大盆景,红色的石英砂岩和翡翠般的溪水形成了丹崖碧水的神奇景观。打眼看去,谷中三步一泉、五步一瀑、十步一潭,热雾时腾氤氲,使得谷中迷离而温馨,更兼繁不胜数的美景,真好似仙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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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雪沿着一条溪涧走了几里地,忽然传来一阵幽幽清香,她寻而望去,此时暮冬,前方竟长有一株开得绚烂的玉兰花,花叶舒展而饱满,优雅而款款大方,满树花香沁人心脾,一种孤寒和决绝也扑面而来。可眼下,若雪没有心思欣赏,只在心中默道一句:“这倒和师姑给人的感觉一样。”
越过玉兰花刚走几步,若雪忽觉一阵异样,忙回头去看。只见身后溪水仍流往山涧,可却丝毫听不到潺潺之声。等再回看前方,一圈氤氲荡开,恍惚间眼前成了一个偌大的田园,其中佳木繁荫,花草盛茂,山水交错中几座竹楼隐隐可见。明明冬天未尽,这田园却是阳春。
若雪不明所以,仗胆向着竹楼轻步走去。不一会,两棵树木映入眼中,左侧是一株青松,身躯挺拔苍劲,枝干层次分明,顶冠篷松高举,藏青一色,尽显沧桑;右侧是一株杏树,枝繁叶茂,浓阴凝翠,其上红杏繁坠,个个娇俏玲珑;杏树斜依松树,犹如慕情的少女正娇羞地倚向情郎。
若雪不无羡慕道:“它们倒如一对恩爱夫妻一般。”正说到此,忽然嗅到一缕草药清香,寻而望去,才见前方竟是一座数顷药圃,圃中仙草灵药摇曳,奇花异卉生姿,她大喜过望,忙小心翼翼迈入,转走叹看一番,在一株银色草株前停住脚步,这草株约莫七寸高,七片银色叶子与草株若即若离,每片叶子尖端都成星形,随风而舞,就像七颗流星划过长空,又似隐隐约约向她招手一般,惹她惊喜出声:“七星草……是师祖爷爷提过的七星草,能起死回生的七星草!”轻轻展开双手在那七星草前,七片叶子随之凑来她掌心,萦绕纠缠之际,银辉律动跳跃,眨眼竟化成一颗银色的七角星,躺在她的掌心再也不动。
若雪忙捧着它急急原路返回。不知走了多久,溪水潺潺声再度在耳边想起,若雪才知自己走出了青松红杏图。可抬头四望,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株玉兰花,只好先回到天上身边,将七角星捧在天上面前,那七角星便又起变化,分作七缕银色辉芒,分别飘入天上的七窍之中,游散而荡,不久,天上便笼罩在一片辉丽之中。
若雪在旁边守了片刻,可天上还是没有反应,只好西安去看望逐光。逐光仍然跪在那里,除过些许挣扎的痕迹外,整整四个时辰,它没有一点移动。若雪试着将它放平,将它的碎骨试着接好,除此外,又在四周找了些枯草喂它。逐光吃了几口,用头将枯草拱给若雪,用兽语道:“你也吃点吧。”
若雪苦笑摇头:“你吃吧,我不饿。”非她不饿,实在毫无心思。
逐光眼睛瞪大,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吃不了这些的。”若雪只好解释一句。
逐光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若雪起身又掬来溪水,放在逐光口边。逐光嗅了一嗅,眼中泛出喜悦,正要去喝,忽然想到什么,又将头偏到一旁。
“怎么了,我闻着挺香甜的啊。”说罢,若雪才明白过来:“你是要我先喝?”
逐光连忙点头,不过因为平躺地上,头只能在地上磨蹭。
若雪忽觉心中难过,勉强挤出笑容,将水喝下,身躯这才有了气力,又忙去再掬些溪水看着逐光喝下。看逐光喝得津津有味,若雪也从心中感到高兴,可忽然间又生出黯然:“要是他能像你一样,那该多好……”转念又觉自己十恶不赦:“可那样,师姑又会和我一样……”
正想着,忽听“咚”的一声闷响,似乎有东西从高处掉下。若雪寻声找去,来到朱砂般的崖壁前:“怎么回事?”就在以为自己听错之时,崖壁上红土簌簌落下,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形撞了出来。
“天相?”望着满身尘土的天相,若雪试着喊道。
天相抖了抖身体,咧嘴一笑:“雪姐姐,天相也下来了呢。”
“你怎么会从土里出来?”
“天相在上面等啊等,忽然崖边长出一棵树,天相正要看怎么回事,它就跑了起来。天相想啊,它既然能从山崖里长上来,一定知道怎么下去。于是追啊追啊,追了好久,那棵树竟然跳进了一条瀑布里,天相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进去,可是树没找到,自己却掉到一个长长的通道里。等掉到最底下,眼前一片漆黑,天相心中一急,就是一顿乱撞,然后,就出来了,对,就出来了。”
若雪立刻想起那株消失了的玉兰花树,暗暗点了点头,忙道:“我带你去看他。”她当然知道天相牵挂天上,甚至比她更牵挂。
看罢大哥,天相问道:“不知这一次大哥会睡多久呢?”
若雪也不知道。
作者注:奎壁——二十八宿之二,旧谓二星主文运,以奎比喻皇帝,以壁比喻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