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九月,序属三秋,然天气尚未转凉,此刻的潘晟却突然感到背后一阵阴寒,仿佛有股寒气从脚下升腾而起,经后背直抵头顶。
堂堂潘阁老,被心底冒出来的“高务实”三字惊得当场打了个冷战,脑子里一时空白一片。
过了好一会儿,潘晟忽然腰背一垮,瘫坐在太师椅上,闭上眼睛,宛如死人一般呆坐不动。
他有些想不明白,高务实为何突然出手了呢?这件事对他来说应该没有太大的冲击才对啊。
甚至他还有些阴谋论的觉得,即便王锡爵被顺利召回,真的取代了自己在内阁的位置,这对高务实来说也并非一定是坏事才对。
为什么?因为一旦内阁的局面变成那样,许国的压力就变大了。
许国在内阁的压力一大,就不得不更加依靠高务实所接收的三位首辅留给他的政治资源。
理论上来说,在高务实本人还没有资格入阁的时期,许国对他的依赖程度越高,则他高务实本人在实学派内部的地位也就越加巩固才对。
这对高务实难道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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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晟闭目苦思:到底哪里不对?到底哪里出了岔子?难道是自己高看了高务实,他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可是,这不应该啊。从高务实此前的种种表现来看,他不可能看不穿这其中的道理,这一点潘晟是可以肯定的。
那高务实为何还要就此出手?
就这么思索了好半晌,潘晟忽然猛地睁开眼睛,低声惊呼:“糟糕!高务实这小子根本没把许国放在眼里,他怕是连申时行都不当回事!这小子至始至终就把自己当做实学党魁,他关心的只是延续高肃卿和郭东野的改革!老夫这手棋失算了!”
潘阁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所谓“面如土色”大概就是他此刻的真实写照。
可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迟了。
高务实这个人他是清楚的,虽然平时很多事他都愿意商量,但如果他选择不商量而直接出了手,那就再也没有弥合的机会了。
正因为他谨慎,所以一旦出手,就一定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断,一定是他认为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了,再无转圜之机。
潘阁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落寞的苦笑,随即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在他眼里,我这堂堂阁老也不过一猴罢了……唉。”
潘晟叹息完这句,微微摇了摇头,不再愁眉苦脸,反而平静下来。他也不叫人进来,而是自己摊开一本空白奏疏放好,然后开始研墨。
片刻之后,潘晟在奏疏上抬头写下“臣潘晟受言自辩及因疾请辞求乞骸骨疏”一行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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