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手下去而复返,气喘吁吁的来到朱师德面前,一个劲的摇头。
朱师德着急,冷声问道:「摇头什么?」
这人才喘了一口大气道:「老爷,长长的见不到尾。」
朱师德还不死心,沉声道:「不可能!」
心中还残留着一丝侥幸,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两万石接近三万石的差距,就算整个无锡县掘地三尺也翻不出这么多的粮谷了。
此次整个无锡县还真的掘地三尺,能翻出来的粮谷都翻出来了,那些刚刚收到消息,连刚下锅的米都给重新捞起来。
朱师德朗声道:「上闾门城头看看去!」
一众江南粮商跟随朱师德的步伐,迅速移步闾门城头,想要居高临下,看看到底来了多少人。
刘万里询问道:「老爷,怎么办?」
叶梅询深深吁了口气,开口道:「万里啊,这里就交给你。」说完就扭头离开。
刘万里讶道:「老爷,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个地方好好看看,如此盛大,震撼人心的场面。」
叶梅询心中热血沸腾,他这一辈子体内的血从没有燃烧得如此热过。
闾门城头之上,一众人居高临下,了望着通往苏州城的官道。
宽敞的管道上,长长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当中不少人是拖儿带口全家出动,父亲坐在车头驱赶马车,妻子抱着儿女在车旁快跟着,丈夫没有位置,干脆坐在车顶,不时勒紧绳索,以防粮袋脱落。
虽风尘仆仆,泥尘满身,脸上却透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
男女老少,绵绵的人头,简直就是一次人口大迁移。
朱师德面如土色,旁边的一名江南粮商感慨道:「这么多人啊,该不会是全县出动吧。」
除了逃亡逃荒,没有人能够让一个县的百姓托儿带口主动离开自己的故土,就是当今天子也不能做到。
叶结衣站在叶梅询的身边,看见父亲竟目眶发红湿润,轻轻唤了一声:「父亲。」
叶梅询手朝远阔处一指:「结衣啊,你看到没有,眼前的场景就是我奋斗一辈子的目标,就在眼前!」
叶结衣轻轻道:「父亲,你是否还记得那件事?」
父亲心中有一个少年时的故事,他也不止一次向自己讲述那个故事。那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叶梅询沉声应道:「我当然记得!」
「天下有多少豪门名阀,苏州如何繁华夜夜笙歌,都并不代表国家强盛,百姓才是国家的基础和根本,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自然民强国富,国民一条心,众志成城,自然不怕外敌请略。」
「《礼记》有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这样的世道才是天下之大同。」
叶梅询说道最后,由衷感慨:「了不起啊,了不起啊……」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了不起。
谢傅特地行了一里地,恭迎他曾经的儿女,全县前来支援的无锡百姓。
看着大家托儿带口,劳顿百里而来,谢傅内心既感动又内疚,这只是一件小事,无关生死的一件小事,真的无需如此,大家真的无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