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终于收起他的威严,微微一笑,伸手拿起宋弈手心里的棋子,转身置于棋盘上。
“宋卿做得不错。起来吧。”明德帝坐回他的位置。
“谢陛下。”宋弈惊魂甫定,刚刚悬在嗓子眼的那口气,此时才不着痕迹地轻轻吐出。他缓缓起身,前胸后背的衣衫早已湿透。他站在那里,双腿还有些禁不住地发抖。
“去吧。”明德帝兀自落了一颗子在棋盘上。偏殿里安静空旷,落子的声音格外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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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弈恭顺地弯腰行礼道:“是。”
这一拜,他便再也没有了退路。
出了门,宋弈抬头看了看天,这是个阴天,没有月亮,连星星也甚少。宫里灯火通明,远处却黑铁一般又沉又凝。他站在明亮处,放眼望去,四方皆是无边无际的黑夜。
他们兄弟二人一直谨遵父亲的教导,恪守君子之道,端方持正,立场坚定,不结党营私,不蹚浑水,明哲保身,力求在官场的漩涡里独善其身。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过去平静的日子就结束了。
今日出了这勤政殿,他和过去,和父亲的教导就彻底告别了。
他们素来自律勤恳,做任何事但求无愧于心。
但这一次,陛下没有给他第二条路走。
陛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既已知晓他在查宋砚的事,却没有让大理寺拿人,治他的欺君之罪,又单独召见,示意他听话。他哪里还有什么退路呢?君实的冤情必须要昭雪,往后的路,无论刀山火海,他都只能义无反顾地蹚过去!
实际上,自从踏入朝堂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失去了对命运的自主权。可曾经的他不懂,宋砚也不懂。
所以,宋砚折了,折得不明不白。
但这些事,似乎从来都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陛下说得对,他想要为宋砚平反,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就必须往高处走,拨开云雾,方见清明,登高方能望远。
宋弈心情沉重地出了宫,踏上热闹的永宁街,街上一如既往,灯火明亮,热热闹闹,有孩童嬉闹追逐,有摊贩沿街叫卖,有车马来来往往,街边的酒肆里有人划拳饮酒,一切都那么鲜活,可这一切都不属于他。他独行于熙熙攘攘的长街,第一次感到世界如此之大,而他如此孤独。